“现在像两棵树,根在土里缠在了一起。”周棠接话时,眼里的光比体验馆的顶灯还要亮。
林深站在观察室,看着监测屏上两条逐渐同步的脑电波曲线,像河流汇入大海。陈砚之递给他一杯热可可:“你看,这才是‘织忆’该有的样子。”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报警电话打到实验室时,林深正在整理用户反馈。电话那头的声音破碎得像被揉烂的纸:“快来……他在逼我……救救我……”
赶到公寓时,门是虚掩的。浓重的酒气混着哭泣声涌出来。周棠蜷缩在墙角,脸上还沾着泪痕,脑机接口的贴片歪斜地贴在太阳穴,红色终止键的外壳被指甲抠出了白痕。沈亦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衬衫领口扯开,眼底布满红血丝,手里攥着设备主机,像是攥着某种武器。
“他强迫我接收……”周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些他跟前任的记忆,那些争吵、背叛、歇斯底里的尖叫……全都灌进我脑子里,我好像亲身经历了一遍,太痛苦了……”
林深的血液瞬间凉了。他看向沈亦舟,对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全是戾气:“她总说我藏心事,说我不够坦诚。现在我把最痛的地方剖开给她看,有错吗?”他猛地把主机砸在地上,“这设备不是能让两个人更理解彼此吗?怎么,只配分享风花雪月?”
设备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监测屏上的脑电波曲线已经变成杂乱的尖峰,像被撕裂的心电图。林深突然明白,陈砚之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记忆共享的终极风险,从来不是技术故障,而是人心。
这不是孤例。一周内,实验室接到四起类似投诉。有母亲强迫女儿接收自己分娩的剧痛记忆,“让她知道我多不容易”;有上司将失败项目的屈辱记忆传输给下属,“让你长长记性”。最极端的案例里,一名男子为了控制女友,每天强迫她接收自己被前女友抛弃的痛苦记忆,直到女孩出现严重的应激障碍,看见任何银色设备都会浑身抽搐。
“织忆”的评价开始反转。社交平台上,“记忆操控”“情感虐待”的标签迅速攀升。曾经被视为“爱情保鲜剂”的设备,一夜之间成了“精神囚笼”的代名词。
紧急会议从深夜开到黎明。法务部的人反复强调“用户协议里写了禁止滥用”,但陈砚之猛地拍了桌子:“协议能挡住恶意吗?当一个人能用技术直接入侵另一个人的大脑,所有文字条款都是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