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得意楼是间不起眼的茶餐厅,绿漆剥落的门框上贴着褪色的"纯手工鱼丸"招牌。推开油腻的玻璃门,吊扇慢悠悠地搅动着卤肉饭的香气。
角落卡座里,穿POLO衫的中年男子正在剔牙:"吴先生?阿美姐介绍的吧?"他推来份泛黄的平面图,"这是日据末期太平町的地下管线分布。"
图纸上,红色虚线从蓬莱阁延伸至一处标着"樱井会社"的仓库。洪老板的圆珠笔点在仓库位置:"1945年8月14日,这里进了五辆卡车,但货物清单是空的。"
"现在这地方...?"
"成了日本交流协会的仓库。"他冷笑,"铁门永远锁着,连市长都进不去。"
我正想细问,他突然按住图纸:"阿美姐没告诉你规矩?"从兜里掏出三枚清乾隆通宝,"真的在台北故宫,这是哪来的?"
铜钱在我掌心泛着诡异的暗光。翻到背面,满文处有细微的"十"字刻痕——这是戴笠特工专用的暗记,用来传递密信。
"你父亲是...?"
"军统台北站行动组的。"洪老板收起图纸,"去年基隆港那批走私文物,有枚铜钱和这一模一样。"他忽然用闽南语低声道,"小心日本人的‘燕子’。"
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三个穿西装的日籍男子走进来,领带的樱花纹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洪老板立刻提高嗓门:"这家的鱼丸汤超赞啦!"
回到阳明山已是黄昏。阿美在茶室插花,月白的和服衬得脖颈修长。见我盯着她看,她低头轻笑:"这衣服是爷爷留下的,他说我祖母当年在‘菊元百货’当柜姐,被迫天天穿和服。"
"你今天去见谁了?"我单刀直入。
剪刀停在半空:"洪老板没告诉你?‘燕子’是日本情报部的女特工,专盯文物走私线。"她将一朵白山茶插入瓶,"最近有个混血‘燕子’在找戴笠档案。"
茶案上静静躺着三枚铜钱。阿美用镊子夹起一枚,对着灯光转动:"这种暗记铜钱,2016年在香港拍卖会出现过十二枚。"
"买家是谁?"
"东京国立博物馆的匿名代表。"她忽然用镊子撬开铜钱,薄如蝉翼的锡纸卷从中滑出,上面密布针孔大小的暗码。
窗外雷声隆隆,山雨欲来。阿美点燃酒精灯,锡纸在火焰上逐渐显现字迹:"文园档案,藏于七星。"
我猛地站起,碰翻了茶盏。文园——这是蒋介石在阳明山的秘密行馆代号!
阿美轻轻按住我颤抖的手:"明天带你去见个人,他父亲曾是文园的花匠。"她的指甲染着凤仙花汁,像几滴凝固的血,"但你要答应我,别碰‘燕子’的事。"
雨终于落下,打得庭院里的芭蕉噼啪作响。远处台北的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宛如沉没前的邮轮舷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