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小姐还好吗?"老板娘突然问道,擦桌子的手停了下来,"你们以前常一起来吃早餐。"
我差点被豆浆呛到,连忙用纸巾擦了擦嘴:"昨晚刚见过,她茶馆生意还不错。"
老板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我这才注意到,店里挂着的日历还是三年前的,上面的明星照片已经褪色。这家店就像台北的许多老店一样,固执地停留在过去的时光里。
吃完早餐,我沿着迪化街慢慢溜达。这条台北最古老的老街刚刚苏醒,送货的小货车在狭窄的街道上艰难地调头,几家药材行的伙计正卸下成捆的当归和黄芪,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中药香气。
在一家名为"永瑞祥"的绸布庄前,我看见了老邻居。他正蹲在店门口,和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讨价还价。老太太面前摆着几个旧木盒,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纽扣——牛角的、玳瑁的、铜质的,甚至还有几颗看起来像是象牙的。
"这颗鎏金的,民国十五年上海老凤祥的货,"老太太用闽南语絮絮叨叨地说,"现在哪里还找得到这样的做工..."
老邻居头也不抬,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仔细检查着一颗铜纽扣上的纹路。阳光透过骑楼的缝隙洒在他佝偻的背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我悄悄站在他身后,没有打扰。
"两百新台币,再多就不要了。"老邻居最终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老太太做出夸张的痛苦表情:"哎呀,这可是古董啊!至少五百..."
"背面有划痕,镀金也掉得差不多了。"老邻居轻轻放下纽扣,作势要起身。
"好啦好啦,两百就两百!"老太太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再买点别的嘛,这个玳瑁的很漂亮..."
老邻居这才看见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从老太太那里买下三颗纽扣,小心地用手帕包好,放进内袋。
"给老张带的,"他边走边解释,"他最近迷上民国服饰,这些正配他那件长衫。"
我们并肩走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迪化街上。老邻居的步伐很慢,时不时在某家店铺前驻足。他看东西的方式很特别——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手。经过一家古董店时,他会轻轻抚摸门框的雕花;路过茶叶行,他抓起一把茶叶放在掌心揉搓,然后闻一闻手指。
"这家'林丰益'的老板去年过世了,"他在一家卖香烛的店铺前停下,"儿子接手后,把二楼的老货全清了出来。上个月我托文雄买到了一套道光年间的锡茶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