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着烧为他缝补披风,针脚歪斜得像蚂蚁队列,却坚持要把捡来的蟹壳碎片绣成星辰图案。"这样雷雨天就不会冷啦",她说话时呼出的白雾凝在盔甲上,至今仍在面甲内侧结晶成六边形冰花。
"承认吧,"
百智爵士伸出手,
"你宁愿被癫火烧穿心脏,也不敢忘记她手心的温度。"
更多的记忆碎片从维克龟裂的骨缝中涌出:她在升降梯里用体温替他暖酒、在魔法学院塔顶偷蜂蜜涂在他面甲上、被熔岩烫伤时反而先检查他的护符,哼着自编的小调说这是"战痕专属护理";绞刑架前的最后时刻,她挣扎着用破裂的喉管让他别低头。
癫火突然变得温顺如初遇时的烛光,维克用焦黑的指骨捧起星辉蟹螯,继续贪婪的汲取温馨的记忆。
在西南角楼偷喝蜜酒的她脸颊酡红,把螃蟹壳拼成歪斜的爱心;在东区拱桥被他背着重伤的她,用染血指尖在石栏刻下两只牵手的螃蟹。她偷藏在他箭袋里的干制野莓、用蟹壳拼成的生日冠冕,她偷换他水囊里的苦药酒,塞进用晨露冰镇过的野果;趁他熟睡时在盾牌内侧画会吐泡泡的螃蟹,被逮到时把颜料抹在自己鼻尖装傻;被噩梦惊醒的深夜,她把发烫的额头贴在他背甲上数心跳,说这是比任何祷告都安神的韵律——
"雷雨要来了。"
百智爵士忽然指向地牢穹顶,一道银蓝色闪电正劈开封印教堂的废墟。
维克破碎的胸甲深处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六边形冰花从面甲内侧苏醒,那是某个发烧的雪夜,她为他缝补披风时呵出的白雾。
维克的手掌紧紧覆上蟹螯,生怕记忆倒流消失在雷雨中。
——她总爱把烤好的蟹钳掰成两半,将更饱满的右半边塞进他头盔缝隙。利耶尼亚湖面的月光在她发梢流淌时,她会指着倒影说那是玛莉卡女王打碎的星空糖。
三指的尖啸逐渐化作利耶尼亚湖的浪声,维克看见记忆里的少女正在暴雨中旋转。浸透的裙摆绽开成月光莲,她赤脚踏着水洼唱着歌,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湿漉漉的睫毛扫过盔甲接缝:
"哎呀,你的心跳怎么比祖灵之民的战鼓还响?"
维克沉默着,面甲内侧突然滚落一颗结晶化的泪滴。眼眶的癫火映照下,泪滴里也有她的影子,她踮脚擦拭他染血的额角,发梢沾着的碎屑,身后晚霞将黄金树染成蜂蜜色。
维克枯骨般的手掌突然剧烈颤抖,当黄金树的晨辉终于穿透地牢,维克胸口的雷电长矛突然化作细碎星光。
他捡起褪色祷告绳系在腕甲上,星辉蟹螯触碰盔甲的声响,恰似初遇时她为受伤的他系上绷带的窸窣声。
晨露正从黄金树的叶尖滴落。百智爵士看着维克逐渐理智下来,幽蓝火焰温柔地舔舐着星辉蟹螯,仿佛那个在暴雨中为他哼歌的少女从未离开。
当最后一丝闪过,维克终于听见她在绞刑架上,未能说出口的"我爱你"。
“我真的能再见她一面吗?基甸?”
维克的神情恢复了些许,但是他还是很憔悴。
“我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她的。”
百智爵士咬牙说出这句话。
“这次?你…”
维克还没说完,眼前的回忆画面缓缓消散。
…是没见过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