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泪长眸凝视着和离书的内容。
隆恩旷典,结为连理,新婚伉俪,奈何情如流星,旋踵即逝,贪爱因浓,心生仇隙,互角憎多,愿夫君相离之后,满面拂春风,巧呈逸群之文,平步金殿青云。夫妻一场,更莫相憎,扶愿夫君四季常安,千秋万岁……
宋绾坐上马车,本来要好好跟他解释的,但他近乎疯魔,压根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染晴:“殿下,当真要和离?”
宋绾道:“对。”
父皇等她的和离书都等了好几日,若再让他等下去,下次他安排来长公主府的可能不仅仅一些下人,而是杀手。
父皇不仅疑心重,还杞人忧天,甚至有点窝囊,只有她做一颗听话的棋子,才能打消他的疑心,才能借他手中的权利在朝中站稳脚跟。
和离只是缓兵之计,拓拔子婳不会跟谢辞砚成婚,她不赌宋琳会看在苏钦的份上帮她。
但她赌拓拔霖有情有义,他会看在她救了顾汐祉的份上,不让自己的妹妹胡闹抢别人夫君。
染晴:“那驸马怎么办?”
走前宋绾吩咐:“容笛继续跟着驸马,别让他做傻事。”
驸马能做什么傻事?
容笛不解,但听令回船找谢辞砚。
谢辞砚眼神空洞从二楼下来,一手攥着和离书,一手拿着他亲手制作的花灯,面如死灰的从容笛面前走过,也听不见容笛在叫他。
他将手中的和离书撕得稀碎,抬手一扬,有的洒落在湖面上的花灯上,有的落在湖面上。
容笛:“驸马,你撒了什么东西?”
谢辞砚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踩着别人放在湖中的花灯,点水而去,在湖的末端,立在一块浮木上,蹲下,眸中的眼泪打落,激起微微水花。
将手中的花灯放入水中,手推着它让它飘得更远,花灯内什么愿望都没写,但又好似什么愿望都有。
他不顾岸边大声叫他的容笛,飞身点水,从另一侧上岸,走入还在狂欢的人群。
今夜解除宵禁,街上舞龙舞狮还未消停,多少有情人手牵手,在璀璨花灯里邂逅着浪漫。
而他的殿下,却在今晚与他和离。
谢辞砚从淮梅院的密道里出了城,天空骤然下起雪,他一路捂着胸口,向京郊的桃林走去……
雪压桃枝,随处可见的清白,矮坟本就孤寂,却被挖得乱七八糟,锄头还插在土里。
装骨灰的罐子被人砸在石头上,七零八碎,罐块上的东西在夜色下已经看不清是骨灰还是雪。
立碑木牌被断成两半,上面刻着家母沈晏清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