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宰捏着奏折的手青筋暴起,他当然知道这矛头指向谁。朝堂上,以礼部尚书为首的“清流”大臣纷纷进谏,引经据典将天灾人祸归咎于后宫不修。他望着殿下群臣义正言辞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恶心——这些人,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如今却拿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来对付他心爱的人。
深夜,御书房内烛火摇曳。任安宰将一摞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墨汁溅在“黄河决堤”的奏报上,宛如点点血泪。他想起兰乔曦温婉的笑容,想起她为自己研磨时专注的眼神,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不过是些阴谋诡计!”他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泛起涟漪。
然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慈宁宫。那日清晨,太后礼佛后突然呕血昏迷,整个皇宫陷入慌乱。鹤贵妃衣不解带侍奉在侧,哭得梨花带雨,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就在人心惶惶之际,一个老嬷嬷“无意”透露,太后昏迷前一日曾与兰婕妤在御花园偶遇,对方身上的香囊气味令太后不适。
流言如瘟疫般蔓延,很快,“兰婕妤刑克孤鸾,克夫克子克长辈”的说法甚嚣尘上。听竹轩外,每日都有宫人指指点点,兰乔曦站在窗前,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只觉浑身发冷。她抚摸着香囊,这曾是帝王宠爱的象征,如今却成了置她于死地的凶器。
任安宰在暴怒与焦虑中挣扎。他明知这是阴谋,却无力反驳。太后昏迷不醒,朝臣施压,他第一次感到身为帝王的无力。看着兰乔曦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心中满是愧疚与不甘。“朕定会还你清白。”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却不知这承诺是否还有分量。
证据?流言便是证据。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任安宰勃然大怒,严惩了几个传谣的宫人,甚至斥责了钦天监监正。他力排众议,坚决不信这些无稽之谈,甚至不顾太后病中劝阻,执意要晋兰乔曦为妃!
圣旨拟好,玉玺将落。
“皇帝!你是要逼死哀家吗?!”太后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脸色蜡黄,气息奄奄,眼中却是凌厉的寒光,“你若执意立那灾星为妃,哀家便一头撞死在这慈宁宫!让天下人都看看,你是如何为了一个狐媚子,逼死亲生母亲的!”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任安宰握着朱笔的手,僵在半空,剧烈地颤抖。他看着母后决绝的眼神,听着殿外隐隐传来的朝臣劝谏声,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却在此刻,被这无形的枷锁勒得喘不过气。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身为帝王,他的真心,在江山、朝局、孝道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甚至……是催命的毒药。
最终,那道晋封的圣旨,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炭盆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冰冷彻骨的旨意:
“婕妤兰氏,恃宠生骄,德行有亏,冲撞太后凤体。着,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即日起,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