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幽阁的门扉,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为任安宰开启过。厚重的沉魂木门扉,如同兰乔曦彻底冰封的心,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也隔绝了那个曾让她刻骨铭心、如今却只余下冰冷绝望的男人。
时光在死寂中流淌,两月倏忽而过。
这一日,冥河两岸,那象征着无上宠爱与喜庆的“十里红妆”,竟再次铺展开来!比上一次更为盛大,更为刺眼!无数镶嵌着珍稀宝石的宫灯将粘稠的黑水映照得流光溢彩,喜庆的乐声穿透幽冥永恒的寂静,其中那高亢尖锐的唢呐声,更是如同无形的针,狠狠扎进静幽阁的死寂,穿透厚重的门扉,直刺入兰乔曦的耳中,心间。
她躺在冰冷的寒玉床上,腹中空荡的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灵魂深处被反复凌迟后的冰冷死寂。唇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凋零的曼珠沙华花瓣。那喧嚣喜庆的乐声,像是对她破碎人生最恶毒的嘲弄。
“娘娘……” 贴身侍女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悲戚,看着她毫无生气的侧脸,低声道,“外面……又在张灯结彩了……听、听说是……冥王陛下……要迎娶菱悦仙子……天庭那边……似乎允诺了陛下更高的权位……此次联姻后,陛下怕是要擢升天庭任职了……”
喜事?权位?擢升天庭?
兰乔曦空洞的眼眸望着穹顶缭绕的灰色冥雾,唇角扯动了一下,却连一丝嘲讽的笑意都无力浮现。心口的位置,早已被挖空,连痛觉都消失了。
这世间的男子啊……是否全都如此薄心寡情,喜新厌旧?所谓的情,所谓的爱,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通往权势、满足私欲的……工具罢了。昨日誓言犹在耳,今日便可另结新欢。她的真情,她的骨血,她的绝望……都成了他青云路上的垫脚石,用完即弃。
一股浓烈的、带着腐朽甜香的厌倦感,如同冥河的寒水,彻底淹没了她。
够了。
真的够了。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坐起身。推开侍女试图搀扶的手,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那扇紧闭了两个月的门。
“娘娘!您要去哪里?”侍女惊慌地跟上。
兰乔曦没有回答。她推开沉重的门扉,门外翻涌的冥雾和远处忘川河畔刺目的红光映入眼帘。她没有走向喧嚣的源头,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那象征着终结与解脱的奈何桥,一步一步,踉跄却决绝地走去。
忘川河畔的喜庆与她无关,冥府众生的议论与她无关。她像一个游荡的孤魂,穿过混乱的战场边缘(妖魔之乱尚未完全修复),无视那些惊愕或怜悯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奈何桥头。
孟婆依旧佝偻着身子,支着那口巨大的石锅。浑浊的汤水散发着奇异的甜香。她看着形容枯槁、魂体虚弱却眼神死寂的兰乔曦一步步走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然与深深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