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胃里翻江倒海!那个口口声声公务繁忙无暇见亲娘的状元郎!那个让我在泥泞里挣扎苦等的“安宰哥”!此刻,正在他的府邸里,和他的贴身丫鬟颠鸾倒凤!
那枚桃核坠子贴着心口的位置,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我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踉跄着逃离那令人作呕的画面,冰冷的夜风灌入肺腑,却吹不散心头的污秽和滔天怒火。
而真正将我卷入更深漩涡的,是任安宰。
第一次“偶遇”发生在回廊。他屏退左右,穿着深紫色的锦缎常服,身姿挺拔雍容。数月不见,那张混血面孔在阳光下俊美得近乎妖异。他看着我,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审视,蓝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艳、愧疚、怀念,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却呼之欲出的悸动。
“曦……兰姑娘,”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一路受苦了。在府中可还习惯?”
习惯?看着他这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我只觉得无比讽刺!心口的恨意几乎要破膛而出!我死死攥紧袖中的拳头,指甲陷入皮肉,用疼痛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垂下眼,声音平板无波:“谢老爷收留,奴婢很好。”
他似乎被我的疏离和那声“奴婢”刺痛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上前一步,距离拉近,他身上清冽的松木熏香混合着书墨气息袭来,曾经让我心动的味道,此刻只让我胃里翻腾。
“曦儿……”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沙哑,“看着我。我知道你恨我。路上……娘的事……我都听说了。”他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痛楚,“那时我初入翰林,根基未稳,得罪了权贵,自身难保,府里也尽是……耳目(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远处)。我并非不想见你们,只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微微发颤,“好一个身不由己!任大人!你的身不由己,就是让你的亲娘咳血死在破窝棚里?就是让你的‘身边人’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我们?就是让我们在京城烂泥里挣扎求生,像野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