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珍珍提着篮子进去了。我们三人(小乞丐警惕地守在巷口望风)如同等待最后的宣判,心提到了嗓子眼。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鹤珍珍出来了。她的脸色有些奇怪,眼神躲闪,不敢看我们。
“怎么样?姑娘?安宰哥他……” 我急切地迎上去。
鹤珍珍低下头,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我……我见到任大人身边的小厮了……他说……说任大人现在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他……他让你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等他忙过这阵子,自会……自会派人来接你们……”
如同晴天霹雳!
“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任婶失声尖叫,踉跄着后退,“我儿……他……他连亲娘都不认了吗?”
我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个在桃花树下许诺要娶我的少年,那个说金榜题名就回来接我的状元郎……如今我们历经生死,千辛万苦来到他面前,却只换来一句“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安……安宰哥……” 我喃喃着,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掏空,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灌满了刺骨的寒风和绝望的冰碴。
鹤珍珍似乎不忍再看,匆匆放下一个小布包:“这里……有点碎银子和吃的……你们……你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说完,她像逃也似的转身跑开了。
小乞丐默默走过来,捡起那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点心,一点散碎银子。他拿起一块点心,塞到我手里,眼神沉静地看着我,没有安慰,只有一种无声的支撑:“吃。”
我麻木地看着手中的点心,精致的糕点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与此刻的绝望和心碎形成无比讽刺的对比。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点心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
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呵……
任安宰,这就是你给我的“金榜题名时”?这就是你许诺的“花轿临门日”?
我的爹娘死了!我的家没了!我带着你的母亲和我的弟弟,一路像狗一样爬到你面前!换来的就是一句轻飘飘的“等”?
那枚温热的桃核坠子还贴在我的胸口,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灵魂都在尖叫!
小乞丐默默地把剩下的食物分给任婶和弟弟,自己只拿了最小的一块,蹲在墙角,安静地啃着。他脏兮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我,像无声的磐石。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藤,缠绕着我的心脏,越收越紧。但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被背叛的痛苦点燃的、名为“兰乔曦”的火焰,却并未熄灭,反而在寒风中,淬炼出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