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蘅芜院飘着杏仁香,兰芷正盯着小厨房新制的糖蒸酥酪,忽闻窗外传来摔茶盏的脆响。翠微掀开竹帘探进头来,鼻尖冻得通红:“姑娘,大娘子在正院发脾气呢,说是六姑娘房里的雪雁偷传了您投壶赢金凤的事儿,惹得林小娘在老太太跟前酸话不断。”
兰芷用银匙轻轻搅动碗中酪浆,乳白的泡沫里浮着几颗碎核桃仁:“哦?林小娘说了什么?”
“说是......”翠微凑近了些,“说是姑娘仗着老太太偏爱抢了六姑娘的风头,又说大娘子管教不严,纵容嫡女打压庶妹。”
瓷匙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兰芷垂眸吹散热气:“母亲怎么回的?”
“大娘子抄起茶盏就砸了桌角,说‘我女儿有本事赢金凤,你女儿怎么没本事让梁公子多看两眼?’”翠微捂嘴偷笑,“结果林小娘当场晕过去了,还是墨兰姑娘哭着喊着请了大夫。”
兰芷搁下碗盏,用帕子擦了擦指尖:“走,去正院瞧瞧母亲。”她特意换上件半旧的蜜合色襦裙,鬓边只别了支祖母赏的竹节银簪,远远瞧着便像只无害的糯米团子。
王氏正在廊下骂婆子,见她过来立刻绷不住脸:“你说说,那狐媚子是不是存心给我添堵?偏挑老太太歇晌时去哭哭啼啼,如今满府都传我容不得人!”
兰芷挨着母亲坐下,伸手替她顺气:“母亲莫气,昨儿在侯府,我瞧着墨兰妹妹与梁公子说话时,袖口露出个眼熟的香囊......”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个锦缎小包,“您瞧这料子,可是去年外祖母送来的云锦?”
王氏瞳孔骤缩:“这贱人!竟敢私自动我的陪嫁!”
兰芷顺势握住母亲的手:“女儿本不想多嘴,只是怕外祖母送来的东西落了贼手,平白污了母亲的名声。”她压低声音,“听说林小娘屋里的博古架第三层,总锁着个檀木匣子......”
王氏拍案而起:“反了她了!来人,随我去碎玉轩搜赃!”
兰芷望着母亲风风火火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缎小包——那料子分明是她今早从库房拿的边角料,此刻却成了扎向林噙霜的第一根刺。她转头吩咐翠微:“去寿安堂请祖母过来,就说母亲在碎玉轩处置庶务,恐有不妥。”
碎玉轩里,林噙霜裹着软烟罗披风斜倚在榻上,见王氏带人闯进来,立刻用帕子掩住唇咳嗽:“太太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学抄家的强盗?”
“抄家?我看你屋里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王氏一挥手,两个婆子便抬开了博古架。当第三层的檀木匣子被砸开时,满屋子的金锭子、田契、还有几封字迹娟秀的信笺倾泻而出。
墨兰惊呼一声扑过去,却被王氏一把推开:“好个贤良淑德!私藏体己钱也就罢了,这信......”她捏起最上面那封,扫过落款“彦哥儿”时脸色骤变,“林噙霜!你竟敢与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