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午后,蓝陵小筑的蓝玫瑰开得正盛。念祥蹲在花畦前,鼻尖几乎要碰到花瓣上的露珠,忽然瞥见一只白蝶停在父亲送的木狼玩具上。她屏住呼吸伸手去捉,却惊飞了蝴蝶,反倒碰得花影乱颤,惹得廊下的胡善祥轻笑出声。
“小祖宗慢些跑,当心摔着。”春桃追过来,手中的披风还没披上,就见念祥已经跌进一个玄色身影里。朱瞻基单手接住女儿,惊鸿剑穗扫过蓝玫瑰,花瓣纷纷扬扬落在念祥发间,像撒了把碎钻。
“父亲教你捉蝴蝶。”他屈指轻弹,一枚蓝玫瑰花瓣化作蝶形,翩翩飞向真正的白蝶。念祥瞪大眼,看着两片翅膀交叠在一起,竟分不清哪片是花,哪片是蝶。胡善祥放下书卷,看着丈夫眼底的狡黠——这招“借花引蝶”,分明是从瓦剌幻术学来的。
“又教女儿玩些奇技淫巧。”她笑着摇头,指尖划过石桌上的《贞观政要》,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蓝玫瑰,“承煜今天该从江南回来了,你这当父亲的,怎的还不去教他骑射?”
朱瞻基挑眉,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念祥趁机搂住母亲的脖子。胡善祥闻见他身上混着的龙涎香与蓝玫瑰味,知道这是他今早翻了自己的胭脂匣。念祥咯咯直笑,小手指着父亲腰间的双鱼扳指:“爹爹的扳指会发光!”
“那是因为……”朱瞻基刮了刮女儿的鼻尖,“里面藏着对母亲的爱呀。”念祥似懂非懂,却在看见扳指内侧的“祥”字时,伸手去摸胡善祥腕间的并蒂莲纹镯——镯子里侧的“瞻”字,早已被她摸得发亮。
忽然一阵风过,蓝玫瑰花瓣扑簌簌落进石桌的茶盏。念祥挣脱父亲的怀抱,踮脚去够飘落的花瓣,却不小心撞翻了胡善祥的蜜渍蓝玫瑰罐。朱瞻基眼疾手快接住罐子,却在揭开时愣住——罐底竟刻着他前世刻在冷宫墙上的蓝玫瑰图案。
“这是母亲特意吩咐刻的。”念祥仰着小脸,眉间蓝星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她说看见这个,就像看见爹爹刻字的样子。”胡善祥耳尖微烫,想起前世他在冷宫墙上刻下的每一道痕迹,如今都化作了掌心的温柔。
申时三刻,承煜的马蹄声从园外传来。念祥立刻蹦起来,攥着朱瞻基的手指就往外跑:“去看哥哥的战利品!”胡善祥看着父子俩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四年前的江南码头,那时念祥还在襁褓,如今却已能跟着父亲策马奔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