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却吸进满嘴铜锈味,呛得眼眶发酸。
那道身影终于转过半张脸。
是陈建国。
眼角的皱纹,鼻梁上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连左眉骨处被青铜器砸出的小凹痕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可他的眼睛是空的——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团幽蓝的光,像两盏被风吹得摇晃的鬼火。
"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人。"陈建国开口时,声音像有七八个他在同时说话,有的沙哑,有的清亮,有的带着血腥气,"我只是他留下的余烬。"
陈墨的耳膜被震得发疼。
他挣脱李长生的手,踉跄着冲过去,却在离陈建国三步远的地方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
他伸手去推,掌心像按在烧红的铁板上,立刻冒起青烟。
"你说过要教我认青铜铭文的!"陈墨吼道,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你说等我十八岁,就带我去看老宅地窖里的青铜觥!
你走的那天晚上,窗台上还放着给我留的糖饼......"
"余烬只会重复未燃尽的执念。"苏檀突然出声,她不知何时绕到陈墨身侧,指尖轻轻搭在他发颤的背上,"他残留的记忆,可能只够说清一件事。"
陈建国的目光突然凝在陈墨胸口——那里还沾着之前被青铜碎片刺伤的血渍,"钥匙在你身体里。"他重复着镜中画面里的话,声音里的杂音突然消失,只剩下他原本低沉的嗓音,"不是系统给的,不是血脉带的。
是你每次抉择时,从命运里抠下来的......"
他手中的半截青铜觥突然爆出刺目的金光。
陈墨下意识抬手遮眼,再睁眼时,陈建国的身影正在消散,像被风吹散的金粉。
地面的裂痕开始崩裂,青铜废墟发出呻吟般的轰鸣,远处的青铜门"轰"地完全敞开,门缝里涌出的不再是雾气,而是铺天盖地的黑影。
"那是......"李长生的符纸已经捏在手里,却在看清黑影轮廓的瞬间脸色煞白,"是黄泉商盟的'无面使'?
不,不对,这东西连影子都算不上......"
黑影里伸出一只手掌。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指甲是断裂的青铜片,皮肤是融化的铜水,每根指节都缠着燃烧的命运金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