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屏风,便是"锦心阁",案上摊着幅未完成的锦缎,百国丝线堆得像座小山。
陈阿娇拎起金梭,梭柄是越人藤编的,糙得硌手;梭身裹着汉地锦钢,亮得晃眼,正穿了根波斯琉璃线,蓝得像西域的天。
"陛下看这梭,"她把梭子递过去,"用汉地的钢、越人的藤,织出的却是波斯纹样——它咋不嫌杂?"
刘妧接过梭,藤柄的糙磨着掌心,忽然指着锦缎:"这罗马柱旁,怎么织了汉地的祥云?"
"阿月的主意,"陈阿娇笑着拽过丝线,线轴转得"嗡嗡"响,"她说'异乡的柱子,也得沾点长安的云气,才站得稳'。"
她忽然把梭子塞给刘妧,"来,织两针试试,把你的委屈,都织进这线里。"
刘妧捏着梭,笨手笨脚地穿过经线,琉璃线在锦面留下道蓝痕,竟与祥云融在了一起,像天映着云。
正织着,尚食局的管事端着食盒进来,盒盖一掀,热气裹着奇香漫开——翡翠饺皮泛着绿光,咬开却漏出橙黄的印度咖喱;千层酥层层叠叠,夹着粉红的波斯玫瑰酱。
"这是按昨日西市的方子改良的,"管事擦着汗,袖口沾着面粉,"老钱说,得让'万国味'住进宫宴里,不能只让陛下记着街摊的香。"
陈阿娇夹起块"锦灰米糕",糕面用锦线印着"百工"二字,米香混着草木气,"陛下尝尝,这米糕掺了桑小娥的锦灰粉,比西市的多了层回甘。"
她忽然放下筷子,望着刘妧:"宫里的'落伍',不是笨,是太久只织一根经线了。"
"如今该把百国的纬线都织进来,"她指尖点着糕上的字,"才叫真的'百工锦'。"
刘妧咬了口饺子,咖喱的辣混着饺皮的鲜,辣得鼻尖冒汗,眼睛却忽然亮了:"比昨日阿勇的米饺精致,却没丢那股子野趣!"
"这就对了,"陈阿娇笑出眼角的纹,"经纬得缠在一块儿才叫锦。"
她夹起块千层酥,酥皮掉得"簌簌"响:"只守着一根线,织不出百国春。"
暮色漫进窗时,陈阿娇牵着刘妧往"天工坊"走,刚到坊口,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像无数锤子在敲心头的闷。
鲁直正蹲在织机旁,给汉地织机装波斯齿轮,手指上的油污蹭得机轴发亮,"咔嗒"一声,机轴转得飞快,线梭跑得像追食的雀。
"陛下,太后!"他直起身,满手油污往围裙上擦,"这'百国织机',能织罗马的缎、越人的锦,比老机子快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