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眼睛一亮。
抓过米袋往秤上一放,秤砣"咚"地砸到底,秤杆翘得像打鸣的鸡。
"成交!"他往秀儿手里塞锦。
又递过个小棱镜,棱镜柄缠着红绳,绳结是汉家的"吉祥结"。
"拿好,照锦时离远点,别像阿星那样,把镜贴在锦上蹭出印子——她上次蹭的印,桑小娥用去渍帕擦了半天才淡,跟抹不去的墨点似的。"
秀儿举着锦跑回家。
刚到巷口就撞见小张,手里的锦被风一吹,光纹晃得小张直眯眼,他抬手挡了挡。
"这锦好看是好看,"小张捏着锦边扯了扯,线竟被拽出半寸长,像根没扎牢的鞋带。
"线太细,跟没并股的棉线似的,经不住拽。"他往自己胳膊上缠了圈云纹锦,锦面磨得起毛却没抽丝。
"上次我给阿月送线,布袋磨破了,线都没断,你这锦,怕得用绸子裹着才敢碰——比小野妹子的海浪锦还娇贵,他那锦,阿月说织的时候线都没拉紧,松垮垮的。"
秀儿往锦上泼了点水。
光纹顿时花了,像被雨打糊的画,蓝的紫的混在一块儿。
"呀!还怕水!"她急得直跺脚,辫子都散了,发丝粘在汗津津的脸上。
"比我阿弟的画还不经泼,他用墨笔画的鱼,水洒了都不晕。小野妹子的锦也怕水,上次下雨,他那海浪锦淋了点,就皱得像腌菜,他随从用熨斗熨,还烫出个洞,心疼得直跺脚。"
马库斯恰好送货路过。
扁担上的锦捆晃悠悠的,见状喊道:"傻丫头,这锦得用桑皮纸包着!罗马的金线锦都这么护着,比汉家的锦金贵!"
"金贵有啥用?"小张从怀里掏出块旧云纹锦,往石头上蹭了蹭,灰都沾不住。
"你看这锦,我娘用了五年,装米装菜都成,还能当包袱皮。你这琉璃锦,怕是揉两下就勾丝,跟阿星扯坏的桑苗书签似的——中看不中用!小野妹子的锦就是这样,好看三天,第四天就没法看了。"
王老实挑着空米担回来。
见秀儿气鼓鼓的,接过锦摸了摸,指腹沾着点米油,是刚挑米时蹭的。
"别气。"他往锦上抹了点米油,油光在锦面滚了滚,像层薄霜。
"你看,咱的米油能护锦,跟桑小娥的防染蜡似的。上次我家的《农器谱》被油浸了,用米油擦完,字还清清楚楚——比马库斯的树胶管用,他那树胶,粘书都嫌硬。"
秀儿蘸着米油往花了的光纹上涂。
涂完又泼了点水,光纹果然没再晕,像被定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