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妧蹲在旁边看,阳光透过天窗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鼻梁的阴影投在甲胄上。她忽然想起今早他送来的胡饼,饼底还留着炉灰的印记,显然是亲自去东市买的。"弩机刻纹,"她忽然开口,"能不能刻朵石榴花?"霍去病握锉刀的手顿了顿,随即低笑出声:"公主想要多少,我都给你刻。"
黄昏时分,两人去梧桐宫见卫子夫。她正坐在廊下绣算学锦帕,帕子上是《九章算术》的勾股图,用五彩丝线绣得极精细。见他们进来,卫子夫放下绣绷,亲自斟了两杯薄荷茶:"太子今早去了武库,说要替算学工坊监制新弩机。"她说话时,腕间的算珠佛珠轻轻碰撞,刘妧注意到少了颗珠子,露出的手腕上有道淡红勒痕。
"方才在气象坊,见云气有异。"刘妧接过茶盏,杯壁沁着凉意,"倒想起前年在朔方,匈奴细作常用云气传讯。"卫子夫调弦的手忽然顿住,断了的琴弦啪地弹在案上。霍去病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颗玉珠:"这是今早在椒房殿捡到的,倒像卫夫人佛珠上的。"
从梧桐宫出来时,西市的胡饼香飘进宫墙。霍去病忽然拉住刘妧躲到宫墙阴影里,只见馆陶长公主的车队正从北阙进来,每辆车上的箱子都用算学商盟的银锁封着,锁眼里却插着匈奴样式的铜钥匙。"去看看马政牧场。"霍去病低声道,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北"字。
夜深时,刘妧坐在算学监测中心的窗前,案头摊着舆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算筹标记着匈奴动向。霍去病送来的银簪被她插在笔筒里,簪头的石榴花在烛光下泛着暖光。忽然听见窗纸轻响,她抬头看见霍去病的影子映在窗上,手里提着个食盒。
"东市胡饼铺关了门,"他推门进来,食盒里是两个还温热的胡饼,"倒在炉灰里找到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是半片烧焦的竹简,上面用算学密码写着"昴宿逼近天关"。刘妧掰了块胡饼递给他,饼心夹着碎羊肉和葱花:"方才摩罗什说,云气轨迹算出来了,像极了粟米抛撒的弧线。"
霍去病嚼着胡饼笑了,眼里映着烛火:"那我们就下一场雨,让他们的粟米全烂在地里。"他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饼屑,指尖停在她唇边时微微一颤,"今夜我去马政牧场守着,你在宫里...别乱跑。"刘妧看着他转身出去的背影,忽然想起白日里他调试弩机时,阳光落在他发梢的样子,像极了算学浑天仪上的鎏金星宿。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声,已是三更。刘妧拿起案头的舆图,用朱砂笔在匈奴王庭的位置画了朵石榴花。笔尖划过竹简的声音很轻,却像极了霍去病在她耳边说"跟紧我"时的声线。而远处的漠北草原上,一场由算学推演的雨,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