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六年冬,东巡车队行至东平郡时,霜雪已染白辕马的鬃毛。刘妧坐在暖车内,指尖摩挲着母亲陈氏亲缝的絮棉护腕,蓝底白花的蜀锦下,藏着去年改良的中空棉絮层——那是用算学队的轧棉机反复弹制的,棉纤维排列如算筹般整齐。车外传来驭手的呵叱声,八匹辕马的铜铃在风雪中碎成断续的音符,与她怀中张掖郡军报的"冻死士兵张二狗"字样一样刺目。羊皮纸上的"絮草充棉"四字被指腹磨得发毛,底下用炭笔补着:"寡母每日望乡,泪尽继以血",字迹晕染处,似有泪痕渗入纸纹。
"公主,泰山到了。"张小七掀起毡帘,睫毛凝着白霜,他怀中的青铜算筹筒结着薄冰,筒身刻着的"均输"二字已被冻雾模糊,"霍去病将军在道旁候着,说雁门郡又有三名戍卒冻毙,冬衣里塞的是蒺藜草混柳絮。"少年算学博士的袖口露出半截防冻护腕,护腕边缘绣着算筹纹,正是昨夜用系统改良的拒水布料赶制的,布料表面的水珠如珍珠滚落。
刘妧掀开鹿皮帘幕,寒风卷着雪粒扑来,霍去病骑在马上的身影如青铜雕像,护腕的齿轮饰件结着冰棱,与上章战车轴承的纹路同源:"卑职已让羽林卫查封了沿途布坊,可这棉絮..."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护腕的针脚间,"还是晚了。"他马鞍旁挂着的皮囊里,装着从冻死士兵身上剥下的寒衣,草屑混着血块冻成硬块。
"去织户巷。"刘妧捏紧军报,竹简边缘的算学刻痕——记录着棉絮含杂率公式——硌着掌心,"让巴图把三号轧棉机卸在孙大娘家门前。"她想起三日前路过泰安城,那蜷缩在织机旁的老妇,指尖裂着血口,正在用蒺藜草梳理棉桃——系统检测仪显示,她身上的棉襦含杂率高达41%,纤维长度不足标准的六成,与上章检测贡枣的仪器原理相通。
未时初刻,织户巷的土墙上挂着冰棱,孙大娘家的烟囱冒出细弱的炊烟,烟里混着麦麸味。老妇正用破陶罐煮麦粥,见算学队抬着青铜轧棉机进门,惊得碰翻了粗盐罐,白花花的盐粒洒在冻硬的土地上:"这、这铁家伙是啥?莫不是要收俺们的棉桃?"她慌忙用补丁摞补丁的衣袖擦手,露出腕间褪色的"平安"红绳——那是送儿子入伍时在土地庙求的签,绳结处还缠着根士兵的断甲丝绦。
"大娘,这是轧棉机。"刘妧蹲下身,算筹拨弄着筐里发黑的棉桃,算筹是上章核验贡枣的那枚,"您看这棉籽,"她捏开一颗,露出粘连的短绒,绒上还沾着虫屎,"不去净籽壳,纺出的线就像掺了石子,织布硌手,絮衣钻风。"她袖口的算学纹蹭到棉桃,与上章衣袖的改良襜褕同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