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昆仑的峰顶,混沌罡风层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的浓稠墨池。那终年不息的狂暴气流不再无序奔涌,而是以某种令人心悸的韵律向内坍缩、旋转,形成一个横贯天际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法则之力被疯狂压缩,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空间本身都呈现出细微的、蛛网般的漆黑裂痕。就在这漩涡的最深处,一点沉重的暗红缓缓析出。
那不是液体,更像是凝固的绝望。它汲取着罡风中破碎的秩序残片、陨落星辰的尘埃、以及虚空中游弋的寂灭气息,如同一个贪婪的创口,不断膨胀。暗红的核心深处,亿万点细微的金色符文锁链虚影生灭流转,构成一张不断变幻、充满禁锢与衰败意味的巨网。当它最终脱离漩涡束缚,开始向九霄大陆坠落时,整座昆仑山体都发出了沉闷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负的骨骼。它划过的轨迹,在虚空中留下一道凝固的暗红疤痕,久久不散,如同苍穹被割开一道流血的伤口。
下方广袤的大地,在它坠落的阴影覆盖下,早已陷入无声的恐慌。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震颤,早在这血露凝成之前就已悄然蔓延。这不是地震,不是风暴,而是维系着九霄大陆亿万生灵轨迹的“命运之弦”在集体哀鸣。
嗡——!
无形的、却足以撕裂神魂的颤音,从倒悬昆仑的基座轰然爆发,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涟漪以光都无法企及的速度扫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凡尘的涟漪:
南疆边陲,铁犁村: 老农王三正佝偻着腰,将最后一把饱含希望的谷种撒入新翻的、带着泥土腥香的田垄。他粗糙的手指抚过温热的泥土,盘算着秋收后给卧病的老妻抓药,给幺儿添件新袄。突然,他布满沟壑的手猛地一抖,几粒金黄的种子从指缝滑落。一股没来由的心悸攫住了他,仿佛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他茫然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只觉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丰收的期盼。田埂边,几只刨食的芦花鸡莫名地炸开羽毛,发出惊恐的咯咯声,没头苍蝇般乱撞,一头栽进浑浊的田边水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