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如同大漠流沙,无声无息地从指缝间溜走。曾经撼动天地的长安妖祸、归墟龙骸、净世惊雷,在时光的冲刷下,渐渐沉淀为史册中语焉不详的秘闻,或是茶馆酒肆里添油加醋的离奇传说。只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的幸存者,偶尔在夜深人静时,抚摸着身上无法褪去的伤疤,或是望着劫后重建、却永远无法恢复旧日气象的长安城,眼中才会掠过一丝深藏的惊悸与痛楚。
西域,楼兰故地边缘,一片被称为“鬼哭原”的巨大沙海。
这里曾是古丝绸之路的要冲,商旅驼铃不绝于耳。如今,只剩下连绵起伏、死寂无声的沙丘,在烈日的炙烤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狂风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裹挟着粗粝的沙砾,发出如同鬼魂呜咽般的尖啸,昼夜不息地雕刻着这片流动的死亡之海。沙海深处,埋藏着无数被黄沙吞噬的古城、商队,以及那些再也无法归乡的枯骨。
然而,在这片生命的禁区边缘,一道微弱的、倔强的绿色,正如同星火般悄然蔓延。
沙海边缘,一座由巨大胡杨木和风化岩石垒砌而成的简易坞堡,如同匍匐在沙海边缘的巨兽,沉默地抵御着风沙的侵袭。坞堡的了望塔上,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正是公输偃。
三年的风沙,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曾经清俊的少年气被一种沉淀后的坚韧所取代,眉宇间凝着挥之不去的沉郁,如同大漠深处未曾散尽的寒雾。他的左臂衣袖空荡荡地垂落——那条融合了赤堇妖魄之力、曾撕裂械龙、斩断控制柱的“佛手·镇心”,早已在三年前天涯殿那场终极能量风暴中彻底崩毁,连同它承载的那部分妖魄本源一起,化为了飞灰。
此刻,他仅存的右手,正灵活地操控着一个奇特的装置。那并非精密的金属机关,而是一只由坚韧胡杨木和沙漠特有的红柳枝条巧妙榫接、编织而成的巨大木手!木手结构粗犷,关节处用浸透了骆驼油脂的皮绳加固,透着一股原始而强悍的生命力。它深深插入坞堡下方的沙地中,五指张开,掌心朝向肆虐的风沙。
随着公输偃右手手指的律动,木手的“掌心”处,那些看似杂乱的红柳枝条内部,精巧的木质齿轮和杠杆结构开始无声运转。一股温和而持续的吸力从掌心发出,前方狂风中裹挟的沙砾如同被无形的漏斗牵引,源源不断地被吸入木手之中!
更神奇的是,吸入的沙砾并未堆积堵塞。木手内部复杂的木质管道如同活物的肠道,将沙砾进行初步的筛选、沉降。粗粝的沙石被分离出来,沿着特定的管道被压缩、推送至坞堡后方,与挖掘出的粘土混合,层层夯筑成抵御风沙的坚实矮墙。而那些极其细微、富含矿物质的沙尘微粒,则被另一套更精密的木质滤网收集,通过细小的管道,如同汩汩细流,注入木手后方一片用矮墙小心翼翼围护起来的绿洲幼苗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