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悦儿所言。"贾母突然将佛珠按在《金刚经》上,经书翻开处正是"如露亦如电"的偈语,"琏儿去前厅时,顺道把库房新得的暹罗香带上。"她眼风扫过赖大家的发间,"这翠簪歪了。"
贾悦扶正赖大家的点翠簪时,触到簪尾残留的余温——分明是刚从烛火边取下的热度。
她余光瞥见沈墨染血的指尖在窗棂上划过,暗红血珠渗进冰裂纹砖缝,蜿蜒成半朵莲花形状。
待贾琏带着靛青丝线缠裹的拜帖离去,沈墨借着整理画卷贴近贾悦耳畔。
松烟墨混着血腥气扑在她颈侧:"东南角的青砖..."他尾音消散在突如其来的梆子声里,四更的铜锣竟比往日晚了半刻。
月光漫过槛窗时,贾悦看见沈墨在洒金笺背面勾勒的简图——藏书阁的飞檐角度,恰与她帕上墨渍组成完整的缠枝莲。
而王夫人拾起的半块碎玉,正映出赖大家的袖口残留的靛青暗纹。
沈墨的掌心覆上贾悦手背时,窗棂漏进的夜风正卷起案头半干的墨迹。
他指腹薄茧摩挲过她虎口处昨夜挑灯翻账本留下的墨痕,檀香混着松烟的气息在两人交叠的袖间织成细密的网。
贾悦垂眸望着银盘中碎玉映出的孔雀蓝残影,忽然想起晨起时沈墨替她研墨说过的话:"缠枝莲的纹路要画足九道弯,才算是贾府旧制。"
"东南角的青砖..."她轻声重复沈墨未尽的话语,尾音被贾琏腰间骤然响起的金算盘撞碎。
八宝荷包垂落的流苏扫过她裙角,贾悦瞥见金线暗纹里沾着几点靛青粉末——与赖大家袖口抖落的别无二致。
贾琏拱手时,荷包里滚出粒胡椒大的金珠,正巧落在王夫人裂成两半的翡翠镯中间。"说是二十年前在金陵做过香料生意。"他靴尖碾过金珠,碾出丝缕龙涎香,"可那拜帖上的火漆印..."话音被窗外突然炸开的烟花截断,东南角的青烟霎时染成胭脂色。
贾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两个时辰前她在藏书阁窗台发现的金箔碎片,此刻正黏在贾琏靴底暗纹里,随着他转步折射出细碎金光。
沈墨忽然松开她的手,染血的指尖在银盘边缘画了道弧线,血珠顺着雕花牡丹纹滚落,恰巧将碎玉拼出的莲纹补全第三片叶子。
"既是旧交..."贾母的翡翠佛珠擦过经书纸页,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细响,"凤丫头去取那对鎏金嵌宝的缠枝莲烛台来。"她眼尾扫过赖大家重新簪好的点翠簪,"用去年收着的暹罗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