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划开谢云舟耳道软骨时,沈予乔手中的放大镜突然抖了一下。那片嵌在听小骨内侧的微型铜簧,正以肉眼难察的弧度折射着冷光——簧片边缘刻着十三道细如发丝的横纹,对应着古琴十三徽的位置,而簧片尾部延伸出的银丝,竟直接缠绕在耳蜗神经束上。
“这不是普通的共振装置。”她用镊子轻轻拨动铜簧,金属震颤声在解剖室里形成奇异的回响,陈薇放在桌上的不锈钢饭盒突然发出蜂鸣,“还记得上个月在古琴研究所见到的‘绕梁’残件吗?这东西的结构和战国时期的‘响骨’一模一样,能把次声波转化为神经可接收的振动频率。”
陈薇盯着解剖台上的人体素描图,谢云舟心脏位置用红笔圈出的阴影区域,此刻正露出半片菱形金属——那是嵌入心肌的薄如蝉翼的铜片,边缘呈锯齿状,与耳道铜簧形成完美的声学耦合。“所以他能自己制造次声波共振?”她声音发颤,“就像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件乐器?”
沈予乔没回答,指尖划过谢云舟后颈处的朱砂刺青——那是幅微型《汉宫春晓图》,但所有人物的耳后都有个红点,和二十年前邸报上记载的“清音阁乐伎”特征完全一致。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反复哼唱的《阳关三叠》,曲调里总夹杂着不属于古琴的低频震颤,就像有人在用骨骼本身演奏。
窗外的暴雨在午夜时分达到顶峰。李偃飞贴着王府后墙的青石板移动,警用战术手套紧扣砖缝间的苔藓。三小时前沈予乔发来的信息还在手机里发烫:“王崇焕府邸的假山群按‘焦尾琴’形制排列,十三座石峰对应琴徽,中央凉亭是共鸣箱位置。”他抬头望向三丈高的太湖石,果然看见石缝间嵌着拇指盖大小的铜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后园西侧的八角亭传来古琴声。李偃飞伏在假山顶,看见穿月白长衫的王崇焕正对着石案抚琴,七根琴弦竟由人发编织而成,尾端系着的青铜镇纸刻着“清音阁”三字——那是二十年前因“妖言惑众”被灭族的乐坊,也是沈家灭门案中唯一被抹去的线索。
“第三徽位的石笋下有机关。”沈予乔的短信再次震动,附带的手绘地图显示,假山群的阴影在子时会连成古琴轮廓,“当年参与舞弊的官员,都通过耳后针孔接收次声波传递的考题,就像给人脑植入了‘听弦’。”
李偃飞摸到石笋根部的凹陷时,指尖突然刺痛。那是个刻着五弦琴纹的机关,按下的瞬间,石笋底部传来齿轮转动声,露出直通地下的青石板阶梯。腐叶与檀香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柱扫过石壁时,整面墙的浮雕突然活了过来——数十个乐伎姿态各异,耳后红点连成北斗,而中心位置的男子手握七弦琴,袖口绣着的,正是谢云舟傀儡底座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