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笑起来,苏明远也忍不住笑了。他看见周鸿儒袖口磨得发白,王懋德的布包补丁摞补丁,赵静斋的蓝布帽褪成了灰色 —— 这哪像大学教授,分明是邻家大爷来串门。可就是这些 “大爷”,昨晚熬夜到凌晨三点,只为给一个穿越而来的古人写一篇撑腰的文章。
正说着,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喧哗。苏明远透过窗棂望去,只见五六个扛着摄像机的人正往这边涌,领头的竟是陈浩然的经纪人李芳。“苏先生!” 李芳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走得歪歪扭扭,“陈浩然那小子又作妖了!他在直播里说‘苏明远的八股文是老古董,送我都不看’,现在网上都炸锅了!”
话音未落,陈浩然的直播画面便出现在众人的手机里(苏明远没有手机,只能从赵静斋的老花镜反光里看个大概)。画面里,陈浩然穿着绣着龙纹的卫衣,手里晃着一把折扇 —— 扇面上赫然写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八个大字。“家人们谁懂啊!” 他对着镜头抛媚眼,假睫毛扑簌簌直掉,“现在居然还有人研究八股文,这跟研究裹小脚有什么区别?我劝某些人啊,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简直荒谬!” 周鸿儒气得拍案而起,震得煤炉上的铜壶差点掉下来,“我当年在牛棚里,偷偷用草棍儿在地上写八股文破题,靠的就是这点子墨水撑过来的!他懂什么?”
王懋德也气得直喘粗气:“当年我爹被批‘四旧分子’,就是因为藏了半本《八股文观止》。现在倒好,成了人人可踩的过街老鼠!”
赵静斋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红本本 —— 竟是他的退休证。“明远,” 他郑重其事地把退休证拍在桌上,“要是有人敢说你是老古董,你就把我这证甩他脸上!我今年七十八,比你那八股文还老呢!”
苏明远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三位教授,忽然想起在庆朝时,那些在太学里为了一个学术观点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学究们。原来,无论古今,总有人愿意为了心中的信念拍案而起,哪怕明知会被嘲笑为 “笨拙”“固执”。
众人正说着,忽听得院外有人咳嗽一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立在阶前,手里拿着根文明棍,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文件夹的年轻人。“诸位,” 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像陈年普洱般醇厚,“我是社科院的许崇贤,想来跟苏先生讨教些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