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婉儿蹲在西六宫的井边清洗帕子,忽有个面生的老嬷嬷过来打水。木桶提起时,水面倒映出对方手腕内侧的朱砂刺青 —— 三朵并蒂莲,正是日记中神秘符号的变形。“姑娘可是在找会‘见先祖’的法子?” 老嬷嬷的声音像浸了霜,“哀家当年在钟粹宫当差,见过最得宠的兰贵人喝了龙涎汤,抱着柱子喊‘皇阿玛’,可她亲爹早就在刑部大牢里烂了 ——” 话未说完,桶绳突然断裂,水花溅湿了婉儿的裙角,老嬷嬷已消失在暮色里,只留下井中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回到家中,婉儿将整日听到的传闻一一记在账本背面。祥瑞之说多来自各宫主子身边的近侍,强调 “太后饮后梦见圣祖爷指点迷津”;而邪祟之谈则在低等宫人中间流传,伴随诸多离奇死亡:有厨子说看见御膳房的泔水桶里漂着带牙印的龙涎香饼,有值夜的护军声称在颐和园井边听见男女哭号,更有人说上个月暴毙的崔尚宫,临终前曾抓着井栏喊 “龙珠要吃人”。
“这些传闻像张网,” 婉儿对着烛火举起账本,让字迹在光影里重叠,“说祥瑞的,是要坐实‘先祖托梦’的正当性;说邪祟的,是在警告知情者闭嘴 —— 但最奇怪的是,所有离奇死亡都与‘看见井底景象’有关。” 父亲放下手中的验毒报告,眼中闪过冷光:“陈怀礼之流,既要用幻觉控制上位者,又要用恐惧震慑下人们封口。”
更漏声中,婉儿忽然想起在储秀宫后巷捡到的半片胭脂盒,盒底刻着 “太液龙珠” 四字,与《颐和园修缮日志》里的石碑记载相符。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出传闻中的地点分布图,发现所有 “见鬼” 事件都围绕西南角老井呈放射状分布,恰似某种阵法的起效范围。当指尖落在 “长春宫小桃” 的名字上时,她忽然想起那宫女说的 “指甲缝里全是沉沙”—— 正是父亲在井底发现的混有人骨渣的毒沙。
“他们在测试药效。” 婉儿突然开口,“先用低剂量的引魂丹混入井水,让低位宫人产生幻觉,观察反应;若有人察觉异样,便制造‘邪祟索命’的假象灭口。崔尚宫之所以死得惨烈,是因为她负责调配太后的汤药,必然发现了丹丸的成分。” 父亲点头,手指划过账本上 “龙御天下” 四字:“陈怀礼袖口的五爪蟒纹,还有他急于让太后‘梦见先祖要求还政’,都是在为篡位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