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红宫·日光殿外
赤松德赞紧握着那份刚刚由苏海政“欣然接受”的、墨迹未干的“唐蕃西南通商借道备忘录”,指节捏得发白。日光殿内温暖如春,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象雄王印冰冷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那沉甸甸的黄金,此刻仿佛带着不祥的诅咒。尚结息等重臣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殿内只剩下酥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好…好一个‘商队可往,护卫人数须限’!” 赤松德赞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好一个‘勃律通商之利,战后再议’!苏海政…苏定方的儿子…大唐皇帝…这是在朕的胸口钉了一根钉子!还让朕自己按着钉帽往下锤!”
他猛地将那份备忘录摔在镶金的案几上,震得酥油灯盏一阵摇晃。那份文书,看似承认了吐蕃对西南新土的主权,却用“借道”、“护卫”、“通商”这些看似无害的绳索,将大唐的触角牢牢地系在了吐蕃即将到嘴的肥肉上!勃律的山川地理,将在大唐商队护卫的脚下无所遁形!未来的通商口岸,大唐更有了名正言顺插手的权力!这比明火执仗的抢夺,更让赤松德赞感到一种被玩弄于股掌的屈辱!
“赞普息怒!” 大论尚结息连忙躬身,“苏海政已应允限制护卫人数,且通商口岸之利,终究要‘共商’。眼下象雄初定,西南用兵在即,实在不宜与大唐再生龃龉。些许通商之利,让便让了,待我吐蕃雄师踏平勃律,尽收其膏腴之地,些许蝇头小利,又算得了什么?”
“蝇头小利?” 赤松德赞怒极反笑,指着案上的文书,“这是拴住雄鹰爪子的金链!是卡在猛虎喉咙里的鱼刺!勃律之地,岂止是膏腴?那是通往天竺、个失蜜的咽喉!是财富与权力的十字路口!让唐人把脚伸进来,日后想拔出去,就难了!” 他烦躁地踱步,象雄王印在手中被攥得滚烫。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低沉的诵经声,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悲怆和愤怒的情绪。
“外面何事喧哗?!” 赤松德赞本就怒火中烧,厉声喝问。
一名宫廷侍卫官脸色发白,匆匆入内禀报:“启禀赞普!是…是苯教‘辛’穹波贝拉,率领数十位苯教上师和象雄遗老,在宫门外…在宫门外哭诉!”
“哭诉?哭诉什么?” 赤松德赞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