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毓庆宫便亮起一溜羊角灯。石静娴扶着酸胀的腰腹倚在雕花榻上,掌心按着隆起的孕肚,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翡翠压襟——这枚从现代解剖室带来的坠子,此刻竟比产婆准备的催产药更滚烫1。窗外飘着细雪,却压不住东宫弥漫的血腥气。五个时辰前,太子妃突然发动,而本该候在偏殿的四个稳婆,竟有三个吃醉酒误了时辰。
"娘娘且忍忍,这参汤最是补气。"大宫女捧来的青瓷碗里浮着几点朱砂,石静娴瞳孔猛地一缩。上月在刑部案卷中见过的毒杀案,便是用朱砂混着参须作引。她佯装腹痛打翻药碗,碎瓷溅落处腾起细密白沫,惊得满屋宫人齐刷刷跪倒。
"传孤令!"她攥紧榻边垂落的杏黄帐幔,指甲几乎掐进织金云纹里,"即刻封锁宫门,凡今日当值的稳婆,统统押去慎刑司验身!"话音未落,腹中剧痛如刀绞,她恍惚听见翡翠压襟发出嗡鸣,仿佛回到前世解剖台上听见的金属震颤。
此刻西华门外,胤礽正用太子妃的纤指捏着密报冷笑。三日前他便察觉异样:内务府呈上的稳婆名册里,竟有个曾在刑部挂名的女仵作。那妇人十年前因擅剖死囚尸体被逐出衙门,如今却摇身成了专给宗室接生的"陈嬷嬷"。他盯着名册上朱笔圈出的红印,忽觉这颜色像极了产房中将要漫出的血。
"主子!毓庆宫急召!"贴身宫女捧着染血的帕子跌进来。胤礽霍然起身,凤冠珠翠撞得叮当响。他早该想到——能同时通晓妇人产道与尸身构造的,唯有这等游走阴阳两界的稳婆。那毒妇若是趁着揉按胎位时下黑手……
东暖阁里已乱作一团。仅剩的稳婆正用粗麻布裹着石静娴的肚子死命下压,口中念念有词:"娘娘且使力,老身当年给裕亲王福晋接生便是这般……"石静娴疼得眼前发黑,却仍从这手法中窥见端倪:按压子宫的手法,分明与《洗冤录》中记载的"验孕妇死胎法"如出一辙6。
"住手!"她突然抓住稳婆手腕,"你根本不是要助产,是要活剖出胎儿!"话音方落,那婆子袖中寒光乍现,一柄薄如蝉翼的柳叶刀直刺她鼓胀的肚腹。千钧一发之际,门外飞入一枚翡翠压襟,正正打在稳婆曲池穴上——是胤礽掷出了贴身二十年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