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纸条凑近烛火,看墨迹在热浪里蜷曲成灰。原来今日这出戏,前朝后宫都等着看东宫笑话。那些盼着太子被废的阿哥们,怕是连小皇孙的满月礼单都拟好了。
五更天,秦太医被急召入宫。隔着纱帐,石静娴盯着老太医颤抖的银针,忽然开口:“若是男子服了催产药,当如何?”
银针当啷落地。秦太医以头抢地,撞得青砖咚咚响:“殿下慎言!此等大逆……”
“孤是说,若是男子。”她掀开纱帐,露出腕上刚扎出的红点,“孤近日读《洗冤录》,见前朝有宦官假孕争宠的案例。”
老太医的官袍瞬间被冷汗浸透。石静娴却抚掌大笑,命人端来那坛龙眼蜜酒:“玩笑罢了,爱卿且尝尝这暹罗贡酒。”
当夜,毓庆宫传出太子呕血的消息。康熙踏着晨露赶来时,正撞见太子妃攥着染血的帕子垂泪,发间别着的白玉梨花簪还是赫舍里皇后的遗物5]。石静娴躺在层层锦被下,脸色比宣纸还白,心里却默数着殿外脚步声——三、二、一!
“陛下!”秦太医捧着银针扑跪在地,“太子殿下这是中了番木鳖之毒啊!”
康熙手中的十八子手串骤然崩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石静娴眯着眼,看皇帝明黄袍角掠过染血的帕子,想起昨日胤礽塞给她的字条:“赫舍里旧仆曝尸护城河”。原来这场毒,要毒的不止是东宫的子嗣。
十日后,索额图因“私通暹罗”被圈禁。石静娴站在乾清宫阶前,望着太监们搬走一箱箱证物,忽然听见身后胤礽冷笑:“你倒是会借力打力。”
她转身,正迎上太子妃金丝点翠的钿子。春阳映在那张本该属于自己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陌生的凌厉:“赫舍里家与纳兰氏缠斗多年,惠妃这招一石二鸟,倒帮我们拔了索额图这颗钉子。”
胤礽突然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花,动作温柔得像真夫妻:“假孕的药,苦吗?”
石静娴怔了怔,摸出袖中啃了一半的茯苓饼:“秦太医给换了山楂丸。”她望着朱墙上掠过的燕影,突然想起现代解剖室那具清代女尸锁骨处的翡翠压襟——历史在这里打了个结,而她正攥着绳头。
暮春的雨又落下来,毓庆宫的桂花酿还在炉上温着。石静娴翻开新呈的脉案,朱笔在“滑脉如珠”旁批注:戏要演足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