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的桃枝刚冒出花苞,石静娴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她捏着那枚新铸的庆功银锞子,拇指摩挲过边缘细密的云雷纹——本该刻着"国泰民安"的凹槽里,"女帝万岁"四个蝇头小楷正泛着银光,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殿下,这是江宁织造刚呈上的端午赏赐。"何柱儿捧着朱漆托盘的手在抖,三十八枚银锞子垒成的宝塔映着他惨白的脸。廊下的鸱吻吞着暮色,远处传来乾清宫筵宴的笙箫声,康熙为平定准噶尔设的庆功宴,此刻成了悬在东宫头顶的铡刀。
石静娴忽地想起三日前胤礽反常的举动。那位顶着太子妃皮囊的真太子,硬是拽着她试戴整套点翠头面,凤尾簪划过耳际时低语:"索额图的门人最近常往广储司银库走动。"她当时只当是叔公党的日常钻营,却未料杀招藏在最喜庆的节礼里。
"传话给太子妃,本宫要见她。"她刻意甩了甩杏黄袍袖,腕间伽南香珠撞出清响。扮演胤礽五年,她早已学会用这些细节安抚人心。果然何柱儿长舒一口气,躬身前却猛地僵住——银锞塔最底层的蜡封裂了道细缝,渗出暗红的朱砂。
戌时的更鼓擦着宫墙爬进来时,胤礽是踹开门闯进来的。他仍穿着赴宴的杏黄金蟒吉服,发间东珠却歪斜着,左手死死攥着个荷包。"赫舍里氏祠堂供着的长命锁,"他把荷包拍在案上,金丝银线绣的并蒂莲沾着血迹,"里头有和你手头一模一样的银锞子。"
石静娴用镊子夹起荷包里的银片,对着烛火眯起眼。这是她当法医时养成的习惯,此刻却在辨认一枚康熙二十年的官银——边缘锯齿状的熔痕,分明是索额图当年私铸军饷的特征。当年她借黄河水患案扳倒叔公党,没想到余孽竟用同样的熔银手法做局。
"皇阿玛的玉辇往毓庆宫来了。"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声,是他们安插在粘竿处的暗哨。胤礽突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三寸的旧疤,"用这个。"
那是他围猎时为救康熙受的箭伤。石静娴瞬间明悟,抄起剪烛花的银匕就往肩头刺。鲜血浸透织金蟒纹时,康熙的脚步声恰好停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