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王大人在扬州的别院。"石静娴从怀中掏出一叠地契,"七进宅子用的青砖,和宿迁堤坝用的是同一窑厂。"
张秉义突然抓住铁栏嘶吼:"殿下既已查实,何必来羞辱败军之将!"
"因为本宫要给你们看这个。"石静娴将宣纸贴在牢门,墨迹绘就的河道突然变成无数细密方格,"这是梅文鼎先生新译的《几何原本》第六卷,用'截积术'算曲面之法——"
她指尖划过层层叠叠的方格:"把河堤看作无数薄片,每片厚薄如纸,便能算出洪水冲力最弱点。"笔锋突然刺向某处方格,"比如宿迁这段,本该用六丈花岗岩,你们却换成五丈青砖。"
三个脑袋同时凑向铁栏,像饿极的囚徒盯着牢饭。李毓秀的指尖穿过栏杆,颤抖着抚摸那些方格:"这不是朱世杰的四元术...也不是梅毂成的借根方..."
"这是积差法。"石静娴又铺开一张宣纸,画出起伏的山脉,"把整座山看作千万个土丘,每个土丘用'少广术'求积,再求其总和——"她突然抬眸,"就像王大人的三十万两河工银,分七次贪墨,每次数目不同,但总和不变。"
王德全突然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额头重重磕向石砖:"臣愿供出所有同党!只求...只求殿下教完这积差法!"
当狱卒捧着热食进来时,看到的是满地写满算式的宣纸。张秉义正用草梗在地上列式,李毓秀咬着半块硬馍争论:"此处该用'招差术',怎能直接用盈不足!"而他们曾经贪污的太子殿下,正在为王德全讲解如何用"垛积术"掩盖账目破绽。
"错了。"石静娴突然用笔杆敲打石案,"这里要用'隙积术',像叠棋子那样计算差额。"她蘸着菜汤画出层层圆点,"《梦溪笔谈》记载过,两罂之间必有隙地..."
戌时的更鼓响起时,张秉义突然扔掉草梗,对着满地铁划银钩的算式长揖到地:"求殿下收臣为徒!"
石窗透进的月光照在石静娴的蟒袍上,泛起一层青白。她望着那个曾经贪墨成性的河督,想起现代实验室里那些总想偷懒的实习生:"本宫只教肯为黄河打算盘的人。"
当夜,宗人府地牢传出打算盘声。值更的老狱卒叼着烟斗嘀咕:"稀奇,贪官们开始给自己算刑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