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五月十八,毓庆宫。
石静娴盯着衣柜里那件杏黄缂丝云龙纹朝服,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未落。
——这衣服,不是她的。
——也不是胤礽现在该有的。
——按制,太子妃的常服最高只能用金蟒纹,绝不可僭越龙章。可眼前这件,五爪行龙昂首怒目,连龙鳞都用了捻金线密绣,分明是太子的备用朝服!
“娘娘。”她缓缓回头,“解释一下?”
胤礽(太子妃身)正对镜绾发,闻言连眉梢都没动:“孤的备用朝服,暂放你处而已。”
“备用朝服不放前殿,塞我衣柜?”
“前日李德全查检熏衣,顺手收来的。”
石静娴眯眼——这谎撒得敷衍至极。李德全再老眼昏花,也不至于把龙袍当蟒袍收错。更何况……
她突然拎起衣领,内侧一道寸长的裂口赫然入目。“这破损……”
“弘皙抓的。”胤礽截口,“上月他玩孤的玉韘,扯裂了袖缘。”
空气凝固。
弘皙是胤礽长子,今年才六岁——可这件朝服的裂口处,线头分明是簇新的。
事情要从前夜说起。
四阿哥府递来密信,说索额图虽倒,但其党羽仍在暗中串联。胤礽当夜便换了太监服潜出宫查证,归来时却见石静娴酣睡正熟,只得暂将便服塞进她衣柜。
谁料翌日朝堂突发变故——黄河急报传来,康熙当廷点太子即刻南下巡河。按制,太子需着朝服领旨,可胤礽的常备朝服前日刚送浣衣局熏香……
“所以你就偷穿我的?”石静娴(太子身)指着自己空荡荡的衣柜,“我今早差点光着膀子上朝!”
胤礽冷脸:“孤的备用朝服比你那身新。”
“那是僭越!”
“所以撕了道口子。”他指尖一挑,露出龙袍腋下另一处人为破损,“现在只是‘残服’,暂借储君应急,礼部能说什么?”石静娴哑然。还能这么玩?
朝堂上的风波却比预想猛烈。
当石静娴穿着那件“残袍”领旨时,大阿哥胤禔突然出列:“皇阿玛,二弟这朝服……”
“是儿臣不慎扯裂的。”她抢先道,“因南巡在即,不及更替,求皇阿玛恕罪。”
康熙目光在龙袍裂口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保成近日勤政,衣冠不整也是常情。”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满朝文武变了脸色。
——皇上竟默许太子穿残袍临朝?
——更诡异的是,那残破处恰在腋下,按《大清会典》,此乃“示谦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