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腊月廿三......"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我去送年货,听见西厢房有动静。岚岚的床在窗边,窗帘没拉严,我看见......"她突然捂住嘴,身体剧烈颤抖。
陈默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待。墙上的挂钟走了三圈,马春花终于深吸一口气:"李红利把她按在床沿,手里拿着根擀面棍,一下一下砸她后背。岚岚没哭,就那么咬着枕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李红利说,'骚蹄子,再敢乱说话,就把你舌头割了喂狗'。"
"岚岚说了什么?"陈默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
"我不知道......"马春花摇头,"但从那以后,岚岚看见我就躲,直到上个月十五,她突然塞给我一张纸条,塞完就跑了。"
"纸条呢?"陈默的心跳加速。
马春花颤抖着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张皱巴巴的作业本纸。展开时,能看见铅笔字被泪水洇过,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他们说我是脏丫头,连奶奶都用擀面杖打我......爸爸的朋友总来,他们身上有烟味......"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认得这字迹——和匿名举报信上的一模一样。举报信是十天前收到的,邮戳显示来自龙山县一中,而郭岚岚正是该校初二学生。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他的语气里有克制的愤怒。
马春花猛地跪下,膝盖撞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陈队长,我怕啊!"她额头贴着地面,围裙上的补丁蹭到灰尘,"李红利放话,说谁多嘴就泼谁硫酸。村里谁不知道她男人在黑道混过?再说......"她声音哽咽,"岚岚被说成那样,就算报了警,以后还怎么做人?"
陈默扶起她,注意到她后颈有块淤青,形状像手指印。"您丈夫说,您最近总做噩梦?"他突然问。
马春花浑身一抖,下意识摸向脖子:"梦见岚岚站在我床前,浑身是血,不说话......"她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我每天擦厨房,擦到凌晨三点,那些瓷砖缝里好像有血,怎么都擦不掉......"
心理侧写报告在陈默脑海中闪过:强迫性清洁、噩梦、自残性咬指甲,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叫来女警带她去做笔录。经过门口时,马春花突然回头,眼神里闪过决绝:"陈队长,岚岚说她六岁那年,爷爷屋里的影碟机总亮着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