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四十七分,太平间的应急灯突然抽搐,像被无形的手掌扼住咽喉。周绾的钢笔尖悬在值班表“林夜”二字右侧的空格上方,墨水在泛黄的纸面蚀刻出蛛网状裂痕——那些裂痕正与她三天前在焚化炉缝隙间见过的灰烬纹路严丝合缝。这是她顶替失踪护士王敏值班的第七夜,腕间的檀木佛珠硌得生疼,张翠芬枯枝般的手指仿佛还掐在记忆里:“别碰那格子,更别接三点的铃。”
监控屏幕骤然爆出雪花,周绾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分明记得半小时前锁死了值班室的门,可此刻白大褂的衣摆正被穿堂风掀起,带着停尸柜特有的福尔马林与腐肉混合的腥甜。应急灯滋滋作响,她看见那人的背影正在填写值班表,握笔姿势与她如出一辙,左手却死死压住“林夜”的名字下方,工工整整刻下“周绾”二字。
蓝光骤然转为刺目白炽,当那张脸转向镜头时,周绾的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那不是镜像,而是张被防腐剂泡发的面皮,左眼窝插着半截钢笔,右嘴角却裂成她昨夜梦魇中的弧度——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脸,却像被手术刀精心解剖过,每一块肌肉都呈现出诡异的对称性。
“填完表,就能见到你姐姐了。”七道声音同时从四面八方涌来,混着焚化炉风机的轰鸣。周绾的视网膜开始渗血,她看见值班表上的“周绾”二字正在量子化坍缩,时而化作姐姐周晴坠楼时的白大褂残片,时而扭曲成林夜在太平间地板上用血写的等式:7=∞。
钢笔里的幽灵
手机在此时震动,屏幕显示一串被血锈蚀透的乱码。周绾的掌心突然灼痛,那支从姐姐遗物中找到的钢笔正在发烫,笔帽上的“L”形刻痕正与值班表上的裂痕共振。当她颤抖着按下接听键,电流声直接在颅骨内炸开,混着太平间通风管道的呜咽。
“你终于来了……”那确实是她的声音,但尾音被切割成齿痕交错的录音片段。周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记得这个喘息声——那是三年前暴雨夜,她蜷缩在手术室通风管道里,听着姐姐周晴被注射致幻剂时的濒死呼吸。
“表上的第七个空格……”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扭曲成姐姐的笑声,但共振频率分明与手术室警报器的哀鸣完全重合,“在等你的指纹烙印啊,周医生。”
钢笔突然脱手飞出,笔尖在值班表上划出猩红的抛物线。周绾的瞳孔剧烈收缩,她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用姐姐的锁骨芯片熔铸的——正发出焚化炉般的嗡鸣。监控画面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七个白大褂的轮廓从墙纸渗出,她们的胸牌在紫外线灯下显现出双螺旋刻痕:林夜、周晴、王敏、李芳、赵娟、陈梅、周绾。
清洁工老陈在暴雨夜撞见的场景,彻底击碎了医学伦理的底线。他看见七个编号从L001至L007的女人正用镊子夹着彼此的虹膜,在焚化炉前跳着脱臼的华尔兹。火光将她们后颈的芯片接口照得猩红如血,领舞者的面皮在高温中剥落,露出三天前入职的周绾的脸——但那张脸的皮下组织正在蠕动,如同被强行塞入颅骨的量子海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