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齐贞心间猜疑更甚。
五指紧扣茶盏,眸深如寒潭,随时能淬出冰来,另一只手早早缩进宽大的袖袍,捏得指尖泛白。
岑煊全程就喝了一小口茶,起身走到门口对着低眉顺眼的岑枝喟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岑枝收好琵琶,起身弯腰谢过。
“赏。”
齐贞仍旧不为所动,安坐在茶案边,唇间机械吐出一个字。
岑煊,“陛下要赏什么?”
“一曲琵琶,饱含深情,清脆悦耳,应该重赏。既然月窈姑娘天生有疾,不如朕让宫里的御医帮她看看,再赏些银钱让她姐妹二人脱离苦海,安身立命。”齐贞如是答,眼神凝在空了的杯中,转了转白瓷茶盏,轻叩在案上。
适时而来的微风半卷开雪纱,女子一身玉白罗裙染上些随风卷来的落叶,妘竹立刻弯腰去打理。
为了方便戴帷帽,她梳的是云髻,发间简易珠花点缀,两鬓半散的青丝在风中摇曳,珠帘与发间缀珠步摇缓缓扇动,发出悦人的碰撞声。
妘竹接过琵琶,岑枝准备上前一步谢恩离去,就被一双强有力的炭黑色手臂托住小臂,岑枝能感受到,他连指尖都在颤抖,呼吸声又杂又乱。
齐贞松开她的手臂,尽量镇定,但发颤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月窈姑娘,准备如何为君解忧?”
齐贞依然喜爱黑色,依然喜欢檀香,炭黑龙纹交襟大袖开衫长袍,黑玉带别着白长流苏香囊与环佩禁步,墨发半挽,眸光深邃,扫到眼一旁的妘竹。
妘竹惶恐跪倒在地上,头紧紧贴着青石板,琵琶放在一旁凳子上。
“陛下恕罪!”
齐贞张着嘴巴,激动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双手颤颤巍巍揭开她帷帽前雪纱,岑枝抬眸对上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就被他紧紧拥在怀里。
齐贞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抱着她,只有岑枝知道,自己的肩头湿透了。
岑煊见二人相认,不避讳自己在场搂搂抱抱,回去闷声喝完剩下的半壶茶,倒叩杯子,一肚子水火回去了。
小禄子忙不迭跟上去送。
“奴才送送丞相……”
妘竹抬头看见二人相拥而泣,心脏像是被猫挠了一般瘙痒难受,抱着琵琶暗暗退去。
齐贞埋在她肩上崩溃哭诉,心里防线土崩瓦解,嘴里全是自己方才咬破唇角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