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凝成厚重的白雾,林晓棠低头检查着静脉推注泵的数值,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答声在凌晨三点的ICU病房格外清晰。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刚开封的速溶咖啡,袖口还沾着昨天给9床换药时蹭上的碘伏痕迹。
一个月前那场夜班留下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那天她刚给隔壁单元的王叔做完心肺复苏,老人布满皱纹的手从推车边缘垂下来的画面,至今仍会在她俯身调整呼吸机参数时突然闪现在眼前。
"林护士!"
沙哑的呼唤让晓棠手一抖,记录本上的"18"变成了歪扭的"S"型。23床的张建国扶着输液架站在护士站外,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冷汗浸出深色云纹。老人凹陷的眼窝里瞳孔缩成针尖,干裂的嘴唇不住颤抖:"那孩子又来了...穿红棉袄扎羊角辫的..."
晓棠的后颈瞬间爬满鸡皮疙瘩。自从三天前这位等待心脏搭桥手术的老人转入ICU,每到子夜时分就会出现相同的幻觉。她起身搀住老人嶙峋的胳膊,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凸起的血管在剧烈跳动。
"张叔,我带您去值班室看会儿报纸?"晓棠故意提高声调,走廊顶灯突然闪烁两下,在老人青灰的面孔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她摸到白大褂内侧口袋里的手机,金属外壳已经被掌心冷汗捂得温热。
张建国突然甩开她的手,输液管在空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你们都不信!那孩子就蹲在氧气瓶后头冲我笑!"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晓棠瞥见心电图上跳动的波形开始变得参差不齐。
主任的电话在第五声铃响时接通,背景音里传来麻将碰撞的脆响。"小林子,你可是正经医科大毕业的。"赵主任的声音裹着不耐烦的烟味,"23床是二度房室传导阻滞,出现谵妄症状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