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的指节叩在青铜酒樽上,震得浮在酒面的茱萸籽荡开涟漪。
“道长妙手回春,“他忽然从腰间解下错金螭龙佩,
“诊金总要收些。”玉佩悬在两人之间摇晃,映出张角眉骨上那道疤竟如刀剑劈开星图。
张角的蓑衣簌簌抖落水珠,药箱里艾草香突然浓烈起来。
他伸出三根手指按住玉佩,指腹下的螭龙纹却在游动——这分明是袁氏宗庙里供奉的传家古玉。
“金银皆是冢中枯骨。”他笑着将玉佩推回,袖口滑落的黄布条堪堪擦过袁绍的手背,
“倒想在公子处求个它物。”
袁绍的瞳孔骤然收缩,剑柄北斗七星纹硌得掌心发痛。
护卫的环首刀在鞘中发出龙吟,刀刃映出老道脖颈上跳动的血脉。角落里打翻的茱萸酒正顺着地缝流淌,蜿蜒如赤蛇爬向门槛。
“莫非...”袁绍突然按住剑鞘,青铜吞口撞出火星,
“要取袁某六阳魁首?”
房梁上的蛛网应声而落,红眼蜘蛛正悬在张角发簪上方。
十二石强弓的绞弦声在屋外雨幕中隐约可闻,那是埋伏在榆树林里的袁氏死士。
张角忽然将银针插入案几,针尾雕着的太平二字竟穿透三寸厚的榆木板。
“公子可知巨鹿城外的老槐树?”他指尖抚过针上雷纹,
“雷霆劈它三百回,今春却发新枝。”药箱底层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三十六方渠帅的姓名正在《黄帝内经》夹层里发烫。
袁绍的翡翠组佩突然叮咚作响,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已将剑刃推出半寸。寒光掠过张角苍白的鬓角,竟照出几缕金丝般的异色。瓦当上的雨水在二人之间织成珠帘,每颗水珠里都映着他们扭曲的面容。
“我要公子好好活着。”张角忽然撕下一片黄布裹住银针,
“活到看见新槐抽枝的那天。”惊雷在此时劈开苍穹,电光中可见他道袍内衬密密麻麻写满谶语,最刺眼的那行“甲子大吉”正贴着袁绍的剑锋游走。
袁绍突然纵声大笑,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
他反手将玉佩系回腰间时,暗金云纹恰巧盖住“苍天已死”的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