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凑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蹭到银线绣的莲叶。她看见那半朵残莲的花瓣上,有个针尖大的线头翘着,像只蜷着腿的小虫。“师祖爷还会绣花?” 她惊得睁圆了眼,话本里的医者都是背药篓佩长剑的,哪有拿绣花针的。
“怎么不会?” 苏瑶笑了,指尖点了点银匙的镂空处,“配药时的分寸,和绣花时的针脚,原是一样的道理。差一丝,药效就偏了;歪一针,花就失了态。他说医者的手,既要能握得住开山斧挖药根,也得拈得起绣花针绣莲纹。”
灯光忽然被风推得晃了晃,银匙投在锦缎上的光斑也跟着动,那些缠枝莲像是活了过来,在缎面上轻轻摇曳。林小婉忽然想起去年绣药囊时,把艾草纹绣成了狗尾巴草,被张思贞笑了好几天。那时她还撅着嘴说 “治病靠的是药,又不是绣的花”,此刻望着锦缎上的莲纹,忽然懂了师父话里的意思。
“那这银匙上的花纹,也是师祖爷自己刻的?” 她指着银匙边缘那圈缠枝纹,纹路比玉盒上的莲纹更细,像用发丝勒出来的。
苏瑶点头,指尖轻轻掂起银匙。银器碰着玉盒,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像檐角的风铃被晨露打湿了。“你看这镂空的地方,像不像甘草的须子?他说银能试毒,刻成草药的模样,配药时看着也亲近。” 她将银匙递到林小婉面前,“来,试试?”
林小婉的指尖刚碰到银匙,就被那冰凉激得缩了下,随即又稳稳握住。银匙的弧度正好贴合她的掌心,像是天生就该被她握着。她学着苏瑶的样子轻轻掂了掂,忽然觉得这小小的银器竟有些沉 —— 不是分量沉,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揣了颗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山药蛋,实诚得让人踏实。
“明日练配药时,就用它盛荆芥。” 苏瑶看着她握匙的模样,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记得先浸甘草水,你师祖爷说过,草木也怕生分,用熟了的家伙什儿,配出来的药才温厚。”
张思贞的指尖跟着那晃动的玉坠轻轻抬了抬,像是怕碰碎了这细碎的灵动。她的睫毛在林小婉发顶投下浅影,鼻尖萦绕着师妹发间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锦缎上经年累月浸着的药气,酿成一种清醇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