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府知府马德昌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叠文书,“这是下官到任后拟定的施政方略,请大人过目。”
张文翰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沫:“急什么?等进入燕州之后再说。”
他瞥了一眼窗外忙乱的景象,嘴角泛起一丝贪婪,“倒是这乐平县,比预想中要富庶一些。”
马德昌会意地笑了笑:“嗯,此地靠近井陉关,来往的商队颇多,即便战时也未曾关闭。”
张文翰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张大人,这北面的天气,比京城还要炎热三分啊。”
保定府知府李才殷勤地递上一把象牙骨的折扇,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
张文翰接过扇子,慢条斯理地展开,扇面上“清正廉洁”四个鎏金大字映入眼帘。
“李知府有所不知,燕州虽气候炎热,却是一块宝地。待朝廷收复全境,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良机啊。”
他声音虽不大,却让整个雅间里的二十多位官员都竖起了耳朵。
雅间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顺德府知府马德昌举起酒杯:“部堂高见!下官敬部堂一杯,日后在燕州,还望大人多多关照提携。”
张文翰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他眼角余光瞥见坐在下首的燕州按察使周明远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个凭借司马家关系得以晋升的举人,自从在乐平县汇合后,便处处与他这个进士翰林作对。
"周按察使,"
张文翰故意提高声音,"听闻你与右相大人交情匪浅,此次来燕州,想必是右相特意安排?"
周明远放下筷子,不急不缓地擦了擦嘴:"张大人说笑了。下官不过是侥幸得右相赏识,哪比得上张大人十几年来'勤勤恳恳'攒下的五万两银子。"
他特意在"勤勤恳恳"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雅间里的气氛顿时凝固。
燕州布政使张文翰,这位老翰林出身的礼部郎中,为谋这个外放实缺,几乎动用了半生积攒的人情财富。
五万两雪花银——是他这十余年来,一笔一笔从科场舞弊、名次更易、祭祀虚报、僧道勒索中抠出来的。
一份考题二十两,一个进士名次五百两,连官员谥号都能明码标价。
原本想运作巡抚之位,却被左相叫停,不在燕州任命巡抚,终究不想过分刺激那个盘踞燕州的定北侯张克。
张文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周按察使消息灵通啊。不过为官之道,清者自清。本官在礼部多年,行的端做得正,些许闲言碎语,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