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内阁值房
十月的风裹着枯叶拍打窗棂,烛火在值房内摇曳,将诸葛明的身影拉得老长。
他指节叩着案几,目光落在刚送到的捷报上——燕山军与豫州军合围高擎天部,斩首八千,俘虏万余。墨迹未干,纸面还带着驿马疾驰后的余温。
这本该是令人振奋的消息,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通政使刘石庵轻手轻脚进来,将一摞奏折放在早已堆满的案几旁:"左相大人,楚州又来了一批弹劾燕山军的折子。"
诸葛明抬眼望去,那堆奏折最上方是一份暗红色的自辨状,血迹已经干涸成褐色。
他伸手取过,展开一看,是楚州巡抚周汝贞的血书。字迹狂乱,力透纸背:
"臣周汝贞泣血上奏:燕山军统帅张克,擅设公堂,拷问士绅,纵兵抢掠!
臣失印有罪,甘愿伏诛,然张克狼子野心,有不臣之意,望朝廷明察!"
血书字迹狰狞,仿佛能透过纸面看到周汝贞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血书轻轻放回原处。
左相诸葛明面无表情地将这些奏折一一压下。
不是他偏袒张克,而是现在的大魏,根本经不起内乱,逼得他站到台前来和稀泥。
"大人,小司马大人和兵部曾大人求见。"门外侍卫低声通报。
诸葛明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请他们进来吧。"
司马藩和曾仲涵一前一后跨过门槛,靴底带起细微的尘土。
两人草草拱手,司马藩连寒暄都省了:"诸葛大人,燕山军的事该有个决断了。"
曾仲涵紧接着道:"张克擅设公堂,拷打朝廷命官,已是谋逆大罪。更兼纵兵抢掠,民怨沸腾。若不严惩,朝廷威严何在?"
诸葛明缓缓起身,踱到窗前。
"二位大人,燕山军刚刚剿灭高擎天部,斩首八千。此时处置张克,前线将士军心不稳,如何是好?"
司马藩冷笑:"功是功,过是过。张克恃宠而骄,若不严惩,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不错,"曾仲涵附和,"应按谋反罪论处,凌迟示众,以儆效尤!"
诸葛明转身,目光冰冷:"齐州告急的军报还在我案头,晋州的求援信墨都没干。这时候处置张克,燕山军若反了..."
他手指重重敲在窗棂上,"兵从哪调?饷从哪出?"
室内一时寂静。
"那依左相之见?"司马藩眯起眼睛。
诸葛明走回案前,手指轻叩桌面:"我已派刑部左侍郎刚峰前往楚州调查。
若张克真有谋逆之举,朝廷绝不姑息;若只是军纪不严,也战时从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