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痴迷于我的母亲制作的那些人偶,那些精致到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的玩意儿。
但他们更喜欢的或者说最让他们兴奋的事情是——
观看我的母亲如何将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一步步改造成一个完美人偶。
从小,我就像一个被精心打扮的橱窗人偶,被她当成最得意的活体作品向那些上家展示。
每天清晨,我都要忍受丝绸紧紧缠绕腰肢的窒息感,只为了达到她所谓的盈盈一握。
铅粉厚厚地涂抹在我的脸上,遮盖住一切鲜活的血色,只留下一种苍白如纸的质感。
她要我无时无刻都要保持着“无瑕瓷偶”般完美无缺的状态。
在她眼里,我好像根本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个商品,亦或者是一个物件,总归不是一个人。
我讲述一件事你就明白了:
记得有一次,我在给那些上家跳芭蕾舞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脚趾狠狠地撞在了门槛上。
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鲜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染红了洁白的舞鞋。
疼……
好疼!
当时的我只有五岁,还不会忍受这种疼痛,忍不住流下了泪。
这时,我的母亲走了过来,我害怕了,因为我知道,哭泣是绝对不允许的,尤其还是在那么多上家看着的情况下。
她低头,扫了一眼我血迹斑斑的脚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安慰,也没有责骂。
只是那么静静地,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
又要来了吗?
就在我以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时候,她却出乎意料地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精致的化妆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又拿出一支笔尖细如毫毛的画笔。
我认得那个瓷瓶,里面装着的是上好的朱砂,是她用来绘制人偶妆容的特殊颜料。
她拧开瓶塞,用笔尖轻轻蘸取了一点朱砂。
然后,她在我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极其轻柔地描绘起来。
她的动作出乎意料的轻缓,专注,认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疼的想要移开脚,但被母亲抓住,她的力气不是当时一个五岁女孩能够反抗的。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画笔尖端细微的摩擦声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没过多久,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就那么奇迹般地在我血淋淋的脚趾和脚背上“绽放”了。
鲜艳欲滴的朱砂红,与周围苍白如瓷的肌肤,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对比,诡异,妖冶,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疼痛,是让美渗入骨髓的釉料。”
我的母亲缓缓开口,声音很轻,钻进耳朵里却带着一股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