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你当年…在库房…用龟甲…做了什么？”
陆九溟的声音如同濒死之人的呓语，微弱、嘶哑，却带着一种淬了毒的冰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从灵魂深处呕出的血沫，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刀片刮过在场两人的耳膜。他涣散的目光死死钉在老朝奉脸上，那强行摹刻下的残缺冰冷符文在瞳孔深处明灭，如同深渊里垂死挣扎的鬼火。
老朝奉托着他瘫软身体的手臂，肌肉在那一瞬间绷紧如铁石。那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冻结了所有表情，只剩下眼底深处翻涌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暗流——震惊、凝重、被揭穿的沉痛，以及一丝…尘埃落定的释然？
“库房…龟甲…” 陈教授失神地重复着，昨夜大战的疲惫和刚才精神污染的冲击似乎都被这更巨大的秘密冲散了几分。他看看濒死的陆九溟，又看看沉默如化石的老朝奉，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相处多年的古董店老板。
后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槐树叶在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以及陆九溟艰难而痛苦的喘息声。罗盘掉落在沾着露珠和血迹的草地上，火种分焰核心的那抹暗红血芒微弱却固执地闪烁着，牵引着地下深处那冰冷意志的注视。
“呵…” 一声极轻、极沉、仿佛从千载岁月尽头传来的叹息，打破了凝固的寂静。老朝奉缓缓垂下眼皮，避开了陆九溟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洞穿的目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托着陆九溟，小心翼翼地将他倚靠回老槐树粗粝的树干，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慎重。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没有看陆九溟，也没有看陈教授，而是将目光投向古董店主屋的方向，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砖墙木梁，看到了那个尘封着无数秘密的阴暗库房。
“陆家小子…你的眼睛，比老头子想象的还要‘毒’。” 老朝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在磨刀石上艰难地拖过，“那块龟甲…不是什么法器。它是…‘墓碑’。”
“墓碑？” 陈教授失声。
“埋下去的，不是人。” 老朝奉缓缓摇头，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用陈旧布囊包裹的硬物轮廓，“埋下去的…是‘过去’。是上一个…被归墟吞得连渣都不剩的‘纪元’…最后一点…不甘心的‘记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