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兰的扳手当啷砸在瓷砖上。
工人们潮水般退开,将面色惨白的供应商孤零零晾在月光里。
林管理员突然轻呼一声,她绣鞋尖的珍珠正滚到某张照片边缘——那上面清晰拍到了殡仪馆运尸车的车牌号。
"顾大夫真是妙手仁心。"供应商突然阴恻恻笑起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妙手空空?"他意有所指地瞥向中庭穹顶,十二处琥珀色节点在夜风里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顾长哥反手将雄黄粉洒向半空,粉尘在月光下结成一道金线,直指供应商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林管理员突然贴上来,温软的掌心按住他腕间胎记:"你听。"
夜风送来殡仪馆方向飘渺的哀乐,工具箱里的艾草突然集体转向西方。
顾长哥感觉颈间的金奖章变得滚烫,张父亲盖在验收报告上的红章正在他口袋里渗出朱砂味的温热。
"顾大夫!"王翠兰突然举起手机,"刚收到消息,孙建筑师在病房发了疯似的画图纸……"她屏幕上模糊的监控画面里,输着液的老人正用血在墙上描绘扭曲的榫卯结构,每一笔都精确对应被替换的承重点。
林管理员缠着茉莉香的手突然收紧:"你的药酒……"
"在木结构里埋了三年陈酿,见光就会凝固。"顾长哥捻着被雄黄染成金色的指尖,抬头望向开始摇晃的穹顶,"除非有人同时破坏十二处节点——李总今天送的晚宴红酒,怕不是掺了双氧水?"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不知何时潜入的夜风卷着施工彩旗,将庆功宴的彩带绞成狰狞的绳索。
供应商趁乱想溜,却被张父亲带来的校工堵在旋转门前。
老人验收报告上的红章此刻鲜红欲滴,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血影。
"小顾啊。"张父亲摩挲着报告边缘,目光扫过林管理员尚未松开的手,"年轻气盛是好事,但医得了病根,治不了人心啊。"他身后落地窗突然炸开裂纹,十二处榫卯节点同时迸出药香,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裂缝蜿蜒成古老的符咒。
顾长哥将林管理员护在身后,腕间胎记灼得眼前发红。
他看见王翠兰抡起扳手砸向渗血的验收报告,看见供应商口袋里的手机自动拨通了某个乱码号码,看见自己映在玻璃碎片上的影子突然长出朱砂色的经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