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的血肉仍在渗着温热,胸腔里的心脏正一寸寸放缓跳动的频率。
沈书仇再清楚不过,这是死亡逼近的征兆。
他像个失足坠海的人,头顶那片本该璀璨的幽暗星空,此刻却化作无边无际的冰冷潮水,从四肢百骸漫上来,将他死死裹在中央。
连带着意识与灵魂,都在这幽邃如墨的黑暗里一点点下沉,消融,连挣扎的力气都快要被抽干。
这是他重返蓝星后,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而将他推到这绝境边缘的,偏偏是第五倾寒。
可沈书仇心里竟生不出半分怨怼。
走到这一步,一半是他自己的过失,另一半,则该算在那个该死的系统头上。
但很快,沈书仇仅存的肢体感知里,忽然撞进一丝被托住的实感。
“是狐白白吗?”
他气若游丝地喃喃,意识在昏沉中本能地捕捉着熟悉的名字。
可下一秒,那触感便推翻了他的猜想——没有狐尾惯有的蓬松柔软,反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冷意的坚硬,正稳稳托着他下坠的身躯。
不止如此,这股力量正以不容抗拒的速度,拖拽着他往某个未知方向疾行,风声在耳边呼啸成模糊的线。
还没等他在混沌中理出半分头绪,一道声音忽然破开周遭粘稠如雾的死寂,直直撞向他的耳膜。
沈书仇此刻太过虚弱,起初那声音像隔着厚厚的棉絮,字句都模糊不清。
直到那呼唤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带着近乎焦灼的穿透力。
他才终于在轰鸣的耳鸣里辨清了内容。
紧接着,本就破碎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那声音唤的,是“道主”二字。
九世轮回里,这样唤他“道主”的,唯有第六世那个集禁忌与恐怖于一身的小女孩,澹台池孤。
这一刻,沈书仇竟分不清心头涌起的是庆幸,还是更深的寒意。
第六世的澹台池孤,在他九世的羁绊里,无疑是最令人心悸的存在。
她的恐怖从不在皮囊,那张稚嫩的脸庞下,藏着一片空寂如深渊的内心,和她身后那个以“吃人”为常态的残酷世界。
她的癫狂,丝毫不逊于第五倾寒。
只是第五倾寒的疯魔里总裹着层遮掩不安的脆弱,而澹台池孤的癫狂,却藏在极致的平静之下。
越是面无波澜,眼底的疯狂便越是汹涌,那份平静里酝酿的杀机,往往比歇斯底里的爆发更让人不寒而栗。
“道主……”
“道主……”
那两个字在灰暗的意识里反复冲撞,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