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山以来,他虽多有表现得吊儿郎当、玩世不恭,但其实,唯独他自个儿心里清楚。
当意识到师父张先的布局后,他就已经明白,此生,再无自由。
但是他并不怨张先。
时也命也,不过承负二字罢了。
良久。
桃夭提着一盏灯,脚步轻轻,缓缓来到张道之身后,柔声道:
“青丘的景色很美,但是看久了,也觉得乏味了。”
她自幼生长在青丘,对旁人来说犹如赤裸女子站在男子身前的美景,她也早已腻味。
这个地方,对她来讲,宛若囚笼。
张道之并未回应她的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他似知道,她一定会来。
“道长哥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桃夭问起。
张道之一手伸前,一手负后,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缓缓开口道:
“我记得,在去京城时,你对我说,想学道法?”
桃夭似有两面,一面让人感到极具诱惑力,而另外一面,却又让人感到清纯可爱,尤其是在她笑的时候。
仿若男子在人群中见到第一眼便就欢喜的女子,发誓非她不娶的女子那般。
如今,桃夭就在笑着,
“道长哥哥不是说,我不适合学道法吗?”
张道之并未反驳,只是先‘嗯’了一声,而后缓缓道:
“修了道法,青丘之法,你便不可再修炼了。”
桃夭道:“若是道长哥哥肯教我,青丘之法,不修也罢。”
严格来说,青丘之法的传承,要比龙虎山的传承还要久远。
毕竟,在黄帝时期,青丘就已诞生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较为片面的论述。
因为真论其传承久远,如今正一、全真之法,也是源于三皇五帝时期。
只是上古之法经过一代又一代的人族先贤去不断完善,已经用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了人间。
张道之唉声一叹,负手而立,抬头看向璀璨星空,用着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龙虎山历代祖师在上,弟子在下,今日,弟子怕是要逾距了。”
冥冥中,张道之似乎听到了回声。
存在于浩渺虚空内,又出现在他的耳旁。
那玄之又玄的回声,仅有一个字——可。
或许,就连龙虎山历代祖师,都认为张道之太不容易,也太苦了。
他的不容易,在于他的漫漫人生路,早已被张先设好,再也没了什么自由。
但若让他重头再来一次,当初,他还是会毅然决然的,跟随张先登上龙虎山的山门。
他的苦,在于将来,要孤身一人,去肩负起天下苍生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