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他最需要做的是支持锦徽的决定,推迟平安上幼儿园的时间。
花园里这对父母因为子女的教育问题展开和平洽谈,花园外有人送来一封信和一张请帖。
信和请帖来自天津日租界,是一位故人诚邀锦徽前往。
特别标注,独自前往。
锦徽极少喝酒,那晚她打开了一瓶酒放在书房的桌上。
易舷说酒会醉人也会忘掉烦恼,锦徽心烦但是不想醉,只想闻闻味道当作在自己醉了。
信上的字体陌生又熟悉,她摸着上面的字仿佛能看到紫禁城的那个孩童。那时候的小娃娃应该长大了许多,他多大了?现在过得还好吗?还自由吗?
易舷没有打扰锦徽,他的神情凝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考着什么。
一次心慈手软换来一个危险的信号,他一直认为该铲除的隐患还是渐渐露出真面目。
锦徽独坐自己的书房很久很久,她提笔想回信表示自己的拒绝。但在提笔的一刹那,看到墙上载和的画,颤抖的笔尖终是没有落下字。
她抽出一张宣纸开始画画,她想到什么画什么,一张不行再画一张。废纸团很快铺满了桌面,砚台的墨汁不够她的大笔一挥。她想叶枝了,如果叶枝在的话,她一定会帮自己研墨顺便骂给自己寄信的人。
易舷坐了很久,终于等到锦徽的书房门开。
黄昏的光从走廊的窗子投射进来,锦徽站在光里向这边走来。
回信写好了,被她塞进信封里,她请易舷明天帮自己邮寄回去。
易舷抬头看她,没有接她的信,也没有回应她对自己的微笑,只是看着她。
锦徽又回到书房,拿出一个需要她很用力才能提得动木头箱子放在易舷的桌上。
箱子里是锦徽的全部身家,易舷知道。
他现在也知道了锦徽的决定。
“三天的时间够了吗?”锦徽问他。
易舷点头:“够了。”
“嗯。”锦徽的手指在箱子上缓缓划过,“你一定要很坚定,如果……如果我受到威胁……”
“你不会。”易舷及时打断她,“没人敢威胁你。”
锦徽忽然哽住,她终于理解母亲当年走进北平时的痛苦。
这是一条难以挣脱的不归路,需要扒骨抽筋才能全身而退。满身血污时还要面对更多的不解和仇视,鲜血淋漓等着被咒骂“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