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椴也听到了公主府的消息,比叶蓁晚了大半天,是傍晚授课结束之后。她见他情绪不好便问他是不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他拉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突然落下泪来:“为何我的健康要牺牲二百多号无辜人的性命?你知道吗,蓁儿,你知道父皇为何不愿意见我吗?因为他觉得我不识好歹!儿时,圣父设下血行阵给我,三日便要牺牲二十六个年轻人的性命,不,要更多,绝对不止二十六人。为了治病我还要食人心饮人血,我说我不想做这些,宁可死了,父皇打了我,言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断定我是不祥之人彻底将我扔出了皇宫。母妃多骄傲的一个人,自那之后更是极少来看我。可是,我也有长大的一天,我也有渴望冲出牢笼的一天,只是,我知道原来所谓的血行阵根本就是个天大的阴谋,原因不在我,而在我的母妃以及她身后不可小觑的势力。我不知道那阴谋的主使是谁,甚至也不想去知道,我心寒的是,明明是母亲给我带来的灾难,可她却将一切过错全都归咎于我的头上。我何其无辜?”
叶蓁蹲下身来,拭去夏椴脸上的泪,将他拥入怀中:“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她的孩子。儒家之孝,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悌为仁道之根本,可若父母不仁无道,这根便是歪的。作为人子,明知上梁不正还要歪着去长吗?作为父皇母妃的儿子,你自当尽孝,但却不可愚孝。”
夏椴在叶蓁怀中抽泣:“你这番说辞是要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吗?”
“那要看你如何想。”
夏椴安静下来,离开叶蓁的怀抱:“这会儿,我想独自待会儿了。”
“好。”叶蓁说着起身,在夏椴的注视下离开了书房。
金乌西沉,夏椴盯着窗外许久。院中的花开了,有女仆折枝要插到房中的花瓶中,嬉闹着对着满树的花挑来选去。曾经,他也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下场要比这花惨得多。他盯着那花,突然想起,他的确愚笨,竟然连这花的名字都不知道,而这花之所以在此处只因泓妃喜欢。突然,他发了狠,冲着窗外厉声大喊。仆人们闻声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这是夏椴二十年来第一次发火,如无理取闹般叱责女仆吵,叱责花碍他的眼,叱责侍卫瞌睡,还叱责这倒霉的天气太阴沉让他喘不过气。他足足骂了一刻钟,骂得酣畅淋漓,骂得口干舌燥,可不知为何越骂心中越舒坦,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第一次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怪不得世人都爱权利,这便是掌权者,不用讲理,也不必看人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