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个人活得这么利索,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是好鸟。”
语气虽轻,却带着清晰的疏离感。
克不坚正念叨“弟子愿为神仙扫地端茶,鞍前马后永不背叛”之类的誓词,冷不丁听见这句,愣了一瞬,讪讪收声,不再多言。
苏长安没再看他,抬头望向山下远方。
山色清冷,雾薄阳弱。
饿霸拖着担架前行,步履虽然沉重,却意外稳定。
一人一马一担架,缓缓沿着下山的路,穿入林间晨光斜洒的古道。身后,是猎户小心翼翼地跟随,前方,是未知的村落、未知的人情、未知的世界。
夕阳光洒在林间,落在那副随山路颠簸轻响的担架上,碎成斑斑光点。
苏长安一手持鞭,一手搭着竹箱,步伐不急,神色微沉,脑子却并没闲着。
这一路走来,他确实开始对苍玄大陆这个世界,有了比以往更实在的触感。
——这地方,大得太不讲理。
单是大乾王朝,疆域就不知翻了多少个地球大国。地图一展开,边陲像流出去的墨水,止都止不住。
而且人不但多,密度却低得离谱。一个州城能有人山人海,往外走几天又能荒凉到像末世遗迹。
苏长安瞥了眼远处连绵山峦,思绪如水波轻荡。
人类史里写的是五千年开国、万年传承,但翻遍大乾内府藏史后他发现,光“苍玄人类正史”这一段记载就横跨了两万五千年。
而这片大陆上,还有不下三十种智慧族群,各自传承千万年,互相猎杀,又互相融合。
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偶尔再联手杀第三方。
生与死,早已融进骨髓。
不像前世地球,死一个人能上新闻,灵堂办半个月。
这里死人就像树上掉叶,掉了归掉了,地还得种,饭还得吃,女人还得嫁人。
苏长安略略偏头,看了眼担架上其中一人因颠簸微微皱眉的神色,又看向不远处高举山影的远方。
人类能活到现在,不是靠什么悲天悯人,而是靠悍性——
吃得了亏,忍得了痛,埋得了骨头,还能继续往前走。
如今大乾人口已破十亿,京城上千万,繁华似锦,却仍能被妖域边境的兽潮翻覆三郡。
“所以从来就不是人数决定胜负。”苏长安喃喃。
“是基因。”
饿霸前蹄一滑,扯得担架一颠,他低头训道:“喂,前面不是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