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泼洒天际,西凉军残部踏着冻硬的尸骸悄然折返。火把在朔风中明灭不定,将战士们染血的面孔映得忽红忽青,兵器碰撞的轻响与粗重喘息声交织,在死寂的旷野上回荡。徐晃的伤口经寒风一冻,血痂与破碎的甲片粘连在一起,每走一步都扯动筋骨;甘宁裹着浸透雪水的绷带,肩头烫伤处泛着诡异的白,麻木的痛感正从伤口向四肢蔓延。
李儒的鹤氅下摆沾满泥浆与碎冰,他望着东方渐显的鱼肚白,听着远处传来零星的更鼓声——这场夜袭从子时杀到寅时,长安城头始终火光冲天。刘备军的强弩在夜色中织成密网,西凉敢死队三次摸到城墙下,都被滚烫的金汁与淬毒蒺藜逼退,护城河冰面下,不知沉了多少具年轻的尸体。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残军终于望见大营辕门。马腾披着未卸的战甲伫立雪中,白发在晨风中凌乱如霜。他看着浑身浴血的将士们拖着伤腿归来,目光扫过那些缺了胳膊、瞎了眼睛的老兵,喉结剧烈滚动。
马腾的瞳孔骤然收缩。只见马岱被两名亲兵架着踉跄前行,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腰间佩剑不知何时已断成两截。他身后,西凉铁骑的玄色战旗半数残破,旗杆上凝结的冰棱里还嵌着未干的血迹。
"叔父..."马岱单膝跪地,喉间涌上的血沫染红了雪白的胡茬,"长安城防森严,我军折损八千弟兄..."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士卒压抑的啜泣声,有人捧着战死袍泽的头盔轰然跪地,冻土上顿时绽开朵朵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