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送走萧熠与邬孝文,兰猗院的宁静尚未沉淀,便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国公府周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陈嬷嬷。
“姑娘,”陈嬷嬷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想见您一面。”
苏蔓蔓心下了然,颔首道:“好,嬷嬷稍候,容我更衣。”
她转身入内,迅速换上一身素净得近乎隐形的衣裙,青丝也仅用一支木簪松松绾起。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载着两人,悄无声息地驶至国公府偏门。
朱漆剥落的门扉开启一道缝隙,苏蔓蔓戴着垂纱及肩的帷帽,躬身下车。
“姑娘,委屈您了。”陈嬷嬷满眼歉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窘迫。
“嬷嬷言重,我明白。”
苏蔓蔓声音平静无波。
身处风暴中心,国公府的门第与皇权的倾轧,确实需要这般的谨慎与避讳。
她并无怨怼。
陈嬷嬷引着她,专拣僻静小径疾行。
国公府邸深似海,雕梁画栋间透着沉沉的暮气。
行至一处回廊转角,却偏偏与挺着硕大孕肚的冯氏迎面撞上。
冯氏已近临盆,算来足有八月,可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紧绷如鼓,竟似足月双胎般惊人。
她一手用力叉着后腰,另一只手几乎将搀扶她的小婢女胳膊捏得发白,步履蹒跚。
锐利的目光扫过陈嬷嬷,瞬间便盯在了后面那个戴着帷帽的身影上。
“苏大姑娘?”冯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帷幔的笃定和冷意,“真是稀客。怎么,今日得闲来我国公府走动?”
苏蔓蔓隔着轻纱,微微屈膝一福,“夫人安好。是老夫人今日苏醒相召,蔓蔓不敢不来。”
“老夫人?”冯氏嘴角扯出一抹极淡、却毫无暖意的笑,话语如裹着棉絮的针,“老人家上了年纪,心思难免糊涂些。”
“苏府一门……如今这光景,姑娘您又正处在那风口浪尖之上。”
“我们国公府,不过是皇权脚下战战兢兢讨生活的人家,实在经不起半点牵连波折。”
她话锋一转,虽语调依旧柔和,逐客之意却已昭然若揭,“姑娘往后,还是少登门为好。”
苏蔓蔓对她的明枪暗箭置若罔闻。
她的目光,穿透帷帽垂下的薄纱,精准地落在冯氏那异乎寻常膨隆的腹部。
那紧绷的弧度,沉甸甸地下坠感,让她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