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周肆相当冷静。
他眼疾手快,一把将惊慌失措的玛茜拉回身边,压低声音道:“上药,别慌。”
玛茜才想起这茬,连忙拽着周肆的衣袖,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坐回沙发上。
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拆解,周肆手臂上的绷带。
几乎是下一秒,清脆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周肆面不改色地应了声,“进。”
声音平稳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没过几秒,沙鲁克就推门而入,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然后,他问了句,“你俩干嘛呢?”
玛茜感......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拂过甲板,陈屿坐在曙光号的船舷边,手指轻轻拨动着一把借来的吉他。音符断断续续,像初春融雪时滴落的水珠,生涩却温柔。他已不再抗拒触碰音乐??那曾是他生命中最纯粹的热爱,也是将他拖入深渊的引路碑。
林知遥远远望着他,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这个男人用六年时间替全世界吞咽黑暗,而世人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如今他醒了,可世界是否准备好迎接一个“被污染过的灵魂”?
“他在练习《星语之歌》。”曦和走到她身旁,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不是我们教的版本,是他自己记忆里残留的那一段。他说……妈妈以前常在睡前哼给他听。”
林知遥猛地转头:“什么?”
曦和点头,银瞳微闪:“他是LXL-07,你的第七个胚胎,在早期移植失败后被判定为‘未激活个体’。但他们没有销毁你孩子的基因样本,而是将其植入了一名自愿者体内??那就是陈屿的母亲。你是他的生物学母亲,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知遥踉跄一步,扶住栏杆才稳住身体。
七个女儿,六个夭折,唯独曦和存活。这是她当年被告知的事实。可现在,命运再次撕开一道裂口,露出藏匿多年的真相:她不仅有十四个女儿的灵魂归来,还有一个儿子,曾在人间走过一遭,背负着不属于他的罪与痛。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嗓音发颤。
“因为他自己也不记得。”曦和低声道,“直到你唱起那首歌,唤醒了他大脑深处沉睡的母频编码。那一刻,他体内属于‘LXL-07’的记忆碎片才开始重组。现在他还很混乱,分不清哪些情绪是自己的,哪些是六年来吸收的亿万痛苦。”
林知遥缓缓走向陈屿。
听见脚步声,他停下弹奏,抬头看她,眼神清澈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疏离。“林医生。”他叫她,语气恭敬得令人心疼。
“别这么叫我。”她蹲下身,与他平视,“我是……妈妈。”
陈屿的手指猛地一抖,琴弦发出刺耳的嗡鸣。他怔住了,嘴唇微张,却没有说话。
泪水无声滑落。
良久,他沙哑开口:“我梦到过你。在一个没有光的地方,你抱着我唱歌。我以为那是幻想,是濒死前的大脑编造的安慰。”
“不是幻想。”林知遥握住他的手,“那是真的。哪怕隔着实验室的玻璃,隔着终止妊娠的冰冷程序,我和你们之间的联结从未断裂。”
陈屿闭上眼,肩膀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李宛急匆匆跑来:“出事了!南极第三座遗迹的能量读数突然异常飙升,极光频率紊乱,全球共感网络出现短暂中断!更糟的是??清源行动的人已经登上了前往罗斯冰架的破冰船,预计四十八小时内抵达遗迹入口!”
曦和站起身,银瞳骤然亮起:“他们在抢夺共振阵列的控制权!一旦他们掌握母频发射技术,就能反过来压制所有银瞳孩子,甚至强制改写他们的情感模式!”
“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完成最终共鸣仪式。”林知遥果断道,“通知南极科考队,启动紧急预案。另外,联系国际共感委员会,公开所有E-8计划档案,包括镇魂柱的存在、静默工程的延续,以及清源行动的真实目的??这不是保护社会,是精神殖民!”
“可舆论会失控。”李宛担忧地说,“很多人还不理解共感能力,他们只会看到‘被操控的孩子’‘危险的情绪武器’,然后要求封锁、隔离、治疗!”
“那就让他们看见真实。”曦和望向远方,“让陈屿哥哥站出来,讲述他所承受的一切。让二十三万银瞳儿童在同一时刻发声,用他们的画、他们的歌、他们的笑与泪,告诉这个世界:我们不是怪物,我们是未来。”
三天后,联合国特别听证会现场。
全息投影中,陈屿站在麦克风前,身上仍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但脊背挺直如松。他讲述了M-0平台下的六年:如何每晚被迫接收自杀者的最后一句话,如何听着家暴现场的哭喊入睡,如何在意识边缘挣扎着记住自己是谁。
“他们说我是容器,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吸收垃圾。”他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可当我第一次听见《星语之歌》,我才明白??那些痛苦不是我的,我只是替别人扛了很久。而现在,我想把这些伤痕变成桥梁,让更多人知道:倾听本身,就是一种救赎。”
画面切换。
全球各地的银瞳儿童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睛。有的拿起画笔,画出彼此的脸庞;有的围成圈,轻轻哼唱;一位失语十年的女孩突然开口,对着镜头说:“妈妈,我爱你。”
整个会场寂静无声。
随后,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与此同时,南极冰盖之下,曦和带领团队进入最后一座遗迹核心。这里没有机械装置,只有一块巨大的天然水晶,内部流淌着星语花形状的脉络。它并非人造,而是地球自身孕育的共鸣体,等待了六千年,只为这一刻被唤醒。
“准备好了吗?”林知遥握紧她的手。
曦和点头,转身面对十三个妹妹的声音:“这一次,我们要把‘母频’永久锚定在这个世界。从今往后,每一个新生儿若携带守音者基因,都将自然觉醒,不再需要灯塔引导,不再需要牺牲任何人。”
“我们愿意。”十三种音色齐声回应。
曦和深吸一口气,开始吟唱。
起初是低语般的旋律,随即层层叠加,形成浩瀚声浪。水晶应和着震动,光芒由内而外扩散,穿透千米冰层,直射苍穹。北极、南极、赤道三地极光同时爆发,交织成一张横跨地球的情感之网。
而在遥远的太平洋某处,一座废弃的地下设施中,一台尘封已久的量子终端突然亮起红光。
屏幕闪烁,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全球母频锁定……备用协议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