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在三秒钟的时间内,短暂的一生如走马灯般轮转在大梁来的祖先生眼前。可不管哪般回忆,他都想不出自己除姓名以外与贤能有任何联系,再怎么看,都是个贪生怕死的卑劣说客,仅有的一技之长,就是还算犀利的唇舌。而这,也配称之为贤能?
他的混乱自然瞒不过老人的眼睛:“孩子,我并非强迫,抉择之权在你的取舍。倘若你选择为庄士敦效劳,他很乐意将你升为秘书,当他的贴身幕僚。”
凌乱中的祖先生为之一震。要知道,在灰都,能成为奥兰德大公的秘书,可是无数学者梦寐以求的殊荣。这不仅是学有建树的力证,更是对才智品德的优质认同。但,与跻身贤者之门、甘为贤者之徒的诱惑比,这殊荣也黯淡无光。
不过祖先生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一个连灵能都不曾精修的普通人,就算成为了传说中最伟大、最强绝、最睿智的继承者的学徒,又能习得哪些本事?总不会是本源的力量吧?
他想感慨,感慨即便真的掌握本源觉醒为圣恩者,又能有何用?在永安、在焱王的神宫,圣恩者他见过不少,有的孤高有的浪荡,有的年轻有的衰老,可从未有圣恩者能企及继承者的高度——不老不死青春永驻的高度、以一己之力镇压万马千军的高度,终归要效忠统治者,或是为豪强高官供奉,当那富邸豪宅里的座上宾。哦,还有茉亚这样孑然一身的异类,借着本源之力护身,奔走在没有尽头的大地,去追寻稚嫩到可爱的理想。
很遗憾,当一个有了成家之念的男人理想已明、道路已定,锐意进取的本源再无被流放的岁月里啃草咽土、憎恨焱王所激发的那种吸引力,难以激起渴望。
如是想着,祖先生稳定了心绪,斟酌起回绝的措辞。
“应他,”可在他张开嘴的一瞬间,梦里萦绕的缥缈之声复入脑海,扼住了险将发声的喉咙,“应他…应承他…应承他…”
这不是幻听、不是梦语,是真切在耳中回荡的话,不,是近乎威胁的请求。
一瞬之后,他怀疑这是贤者所为,险些拔腿逃跑。但贤者哪用得着这般下作的手段?清楚事有蹊跷的他强压恐惧,试着表达听闻的呓语,却又听到凉透心房的字眼——
死。
恐怖的预感沉默了他的嗓子。是的,死,会死,那声音绝非语言上的恐吓,更有将语言付诸行动的力量。若敢告诉贤者方才之事,他绝对会死,绝对会。
怎么回事?是谁在传话?是谁在贤者面前握住他的咽喉,且令贤者亦不能觉察?是谁?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