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夸张地摊手,“愣是没一个人敢踏进住院部大门一步!连只苍蝇飞进去他们都得先问是不是天哥派来的探子!”
“就是!”另一个圆脸小弟猛点头,心有余悸地附和,“天哥那暴脾气,他不记仇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就该烧高香拜菩萨了!还堵他?那纯粹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对对对!”又一个补充道,语气带着夸张的敬畏,“上次在桌球厅,天哥连输给‘花豹’三局,也就吓唬了那小子三天,每次就……嗯,就稍微‘关照’得他……嗯,那个……生理反应稍微剧烈了一点嘛……” 他声音越说越小,眼神飘忽,似乎也觉得这“丰功伟绩”有点难以启齿。
就在小弟们七嘴八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大哥如何“威震八方”、“凶名赫赫”,试图驱散眼前这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时——
地上那个原本“气息全无”、“身体冰冷僵硬”的向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动作之迅猛矫健,哪像个胸口中枪、濒死弥留之人?
他双目圆瞪,怒发冲冠,中气十足地咆哮道:“放屁!哪个孙子造谣老子输球?!明明是那小子耍赖皮!”吼声震得小巷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嗡嗡作响。
吼完,他整个人顿时僵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一下直冲天灵盖,冻得他头皮发麻。
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扭动僵硬的脖子,对上了蒋晶那双近在咫尺、尚未干涸泪水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水光清澈依旧,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映照出他生龙活虎的模样,以及……
那来不及掩饰的、活蹦乱跳的愤怒和十足的中气。
完了!向天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炸得他七荤八素,只剩下这两个大字在疯狂刷屏。
他意识到自己顺水推舟、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在这个要命的关头,被自己这帮口无遮拦的蠢小弟和他这该死的、刻在骨子里的胜负欲给彻底、华丽地演砸了!
他尴尬地眨巴着眼睛,嘴角拼命向上扯,试图用最无辜、最谄媚、最“劫后余生”的笑容来挽救这塌方的局面,脸皮都快笑抽筋了:
“嘿……嘿嘿……晶晶,你看……我……我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老天爷都舍不得收我!”
他手忙脚乱地从自己染血的衬衫里掏摸,拽出一本厚得能当板砖的《财经周刊》,封面赫然被子弹打穿了一个焦黑的洞,内页的铜版纸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得严重变形凹陷,但确实像一面微型盾牌,有效地阻挡了大部分致命的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