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日子大概过得不差,正坐在屋檐下抽水烟,年纪大概五十岁上下,留着长胡子,胡须几乎从下巴连绵到耳朵,看上去有些特别。
带路的老人大声说:“村长,县太爷来了,这是县太爷!”
村长吓一跳,连忙站起来,双眼打量李居逸。
他有些见识,曾经在城里围观过官府审案,早就见过穿官袍、戴官帽的县太爷。
但李居逸此时偏偏身穿家常衣衫,缺少审案时的威风。
所以,村长心里犹豫不决,无法确定。不过,他下跪磕头的速度很快。
李居逸彬彬有礼,亲手扶他起来,说:“不必多礼。”
村长瞬间认出县令审案时的声音,此时才终于确定来者不是骗子,而是真的县令,他受宠若惊,连忙吩咐妻子,用最好的东西招待县太爷。
李居逸坐到竹椅上,笑道:“不必叫县太爷,反而把我叫老了。”
“你们叫我李县令即可,我特意来巡查乡野,到处看看,问一问。”
村长明显变得紧张,脸上突然笑不出来。
李居逸眼神好,已经看出来村长的屋子明显是村内最好的,而且村长一家人长得壮,跟瘦弱的其他人明显不一样。
李居逸暂时看破不说破,若有所思。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在乡野间发现这种情况。他到过许多个村落,见过许多个村长,发现一件无一例外的怪事——村长几乎都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
于是,他见怪不怪,反而开始思索背后的原因。
他暗忖:以前,皇权不下乡,官府的权力浮于表面,所以村长手里掌握一些实权,比如催村人纳赋税、安排服徭役的具体名单等等。如此一来,便能以权谋私利。
县令是芝麻官,村长手里的权力比芝麻更小,但谋私利并不以权力大小为唯一衡量标准。
此时,想明白前因后果的李居逸深感痛心。
他暗忖:朝廷给百姓增加那么多赋税,贪官污吏鱼肉百姓、压榨百姓,偏偏百姓自己也欺负百姓。人啊,一旦手里有点权力,就如同变成妖怪,迫不及待要吃别人。人吃人,并非字面意义上的吃人肉,而是吞噬别人的财富和尊严。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李居逸还得知这个村长除了妻子,还纳了两个小妾。
李居逸心里不愉快,明知故问:“你们村里总共有多少人纳妾?”
村长扭扭捏捏,反复用手掌摩挲膝盖,不好意思说这村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纳妾,其它穷鬼哪有这个享受的资格?